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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0 章 关押

一岗的长廊,在手按在腰刀上的上三旗官兵的虎视眈眈下,哆哆嗦嗦地转过四知书屋,终于走到后头的烟波致爽斋门口,更是到处都可见束甲的兵丁,他被要求放下手里的茶盘,两个小兵将他仔细搜了身,手里端的茶碗、茶壶也用银针探过,这才冷肃着脸摆手放行。

康熙沉着脸坐在西暖阁的罗汉床上,面前的小几上放着那张从托合齐身上搜出来的绢纸。老十三的字是老四手把手教的,和老四的字很像,却比冷板端正的老四更多几分不羁和飘逸,因此他写字的时候练笔、出锋都更长,康熙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确与十三往常课业上的字迹别无一二。但康熙是书法上的行家,他还是在那两行字的兵锋处看出了一些勉强与刻意,就像刻意仿着十三的习惯写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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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晚的事儿却让登记御极四十多年的康熙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心神不宁却又满腹疑窦,先是老大揭发老八心怀异志、镇魇太子,为防备老八临时决定换防,康熙此时对太子并不如历史上那般戒备,虽有试探之意,却仍选择相信与太子亲厚的托合齐,谁知托合齐才刚刚接手,就发现了死尸,死的还是老十三身边的大太监紧接着,托合齐又被鄂伦岱堵了个正着,两人早就明争暗斗许久,鄂伦岱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就报到康熙这儿来。

鄂伦岱在康熙面前自然极尽污蔑摸黑托合齐,甚至要将杀人的罪名都按在托合齐身上,托合齐自然不认,两人在大帐中吵了起来,但康熙对他们二人所言都不全信,唯独死了人是抵赖不得的,他心里就跟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一般有人在他起居之处杀人,他竟然毫无察觉若是要杀他,岂非也易如反掌

他看着跪在下头相互攀咬的两人,怒喝一声命人将隆科多和托合齐都带下去关着,又叫粘杆处的暗卫亲自去审,不多时,托合齐身上那张绢纸就到了康熙手里。

十三有没有擅自调兵,康熙一清二楚,十三和十四是奉他的密旨去的张家口行宫,但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儿,十三想要跟老四通气,似乎也很正常,但以他对老四和太子的忠心与坦白,他绝不会写下调兵去张家口行宫护佑太子的话,只会据实说明,何必误导老四说明,这张条子,的确是伪造的,伪造之人并不知道具体老十三匆匆带兵离去是为了什么,只能枉自揣测,故布疑阵。

但想明白了这一节,却让康熙心里更是升起更深的怒火与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他忽然意识到,有人想栽赃十三、老四,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在他驻跸之处杀人

更令他胆寒的是,隆科多、鄂伦岱投靠了老八不可信了,但托合齐也成了太子的人已经不是他的臣子了先不说这张条子的是真是假,即便是伪造的,但托合齐却没有主动交出来在大帐里同鄂伦岱对峙时半句都没有提到这张绢纸的事。

他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怕这上头写的是真的,想替太子瞒下来,或是给他传信那太子呢,他病了,远远留在行宫,显得如此清清白白,但会不会这阴谋本就是他跟老四、老十三他们一手策划,要把老八拉下水去他是故

意装病好避嫌托合齐可是九门提督

可是,太子又为何要这么做呢他明明什么都不做,老八也奈何不了他,如今倒把身边亲近的兄弟、臣子都牵扯进来,得不偿失啊难不成是老大做的他看不惯老八,素来与太子也不和,是不是想借此诬陷太子、把兄弟们都搞垮了,好自己上位

明珠死了,老大失了智囊,他有这么聪明吗康熙防备老大防备得紧,老大虽然把持着兵部,康熙却从来不用他的人护卫,一向都让他带人打前哨、断后或是在外围巡视,他很难接近里头的侍卫,而且一手臭字,怎么伪造十三的字还是老八老八字也写得不好,但他手里能人异士众多,寻个擅长仿字的幕僚又有何难何况老大言之凿凿,只怕那留容道士在身边相面算命之事他脱不了干系,又爱邀买人心,他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奇怪。

康熙心里转过无数的心思,一面命人立刻去掉克图阿哈尼堪,让他带兵到木兰护驾,一面让人狠狠审问托合齐和隆科多。他已经命鄂伦岱换防到外头,结果这混账拖了那么久都没走他到底想做什么还是说他到底在等什么

不管怎么想,今日之事却和他几个儿子都脱不开干系,撇开太子不说,老大、老四、老八、老十三、老十四都是他最倚重的几个孩子,正因为他们各有能干的地方,他才会将不同的差事都放到他们身上,他不想像前明那样将藩王当猪圈养,养出来一群尾大不掉、只知耗费国库的傻子,他的儿子他各个都好好培养,也教他们忠君爱国的道理,给了他们机会参与朝政。

康熙原本想得很好,他想撇开满洲那群勋贵,以后他不需要什么辅政大臣,他有自己的儿子辅佐朝政就是,就像竭力辅佐成王的周公可惜,他的儿子们没有这样的仁心,反倒生出了一堆反骨一个个都盯着他身下的位置,一个个都盼着他这个父皇早死,个个欺君罔上,都是混账

这木兰是决意呆不得了,托合齐也好,鄂伦岱也好,隆科多也好,他一个都不信了。克图阿哈尼堪一到,康熙就决定要回热河去,等热河的兵防都安顿好了,康熙好歹是统御天下四十多年的人,论权谋,明珠死后谁也比不上他,他心念回转之间就已经有了纠察真凶的法子,这才下旨召集所有皇子,连远在张家口行宫的太子也不顾病情一并叫过来。

热河行宫里都是他亲领的上三旗官兵,克图阿哈尼堪是太皇太后留给他的老人额尔克图的孙子,这人从不跟任何皇子来往,康熙这才放心让他继任他祖父的镶黄旗都统之位。

他要把所有儿子都压在热河行宫,封了他们的耳目,这样他们不论谁有反心,也掀不出波浪来。康熙如今是谁也不信了,即便是太子即便是太子

平日里保成孝顺至极,一日三餐早晚问安没有落下的,尤其有段日子对他格外黏腻,保成不争不抢,让康熙渐渐都忘了他身边围了多少人,如今托合齐这一张绢纸,却像撕开那层父子亲厚的薄膜一般,让康熙开始在心里盘算细数“太子党”的构成。

老四、老十三就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