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因前两年大兴围田农耕之政,填了许多湖地做烷田,这些田土几乎都是淤积土与水稻土。
地方志上记录,许多年前黄河口曾用过拦泥淤填的法子在各弯道水流冲刷厉害处建坝口,这法子既省下泥沙搬运的成本与人力,又借了水势缩短工期巩固坝体,很是有效。
陈考想在两湖用退耕田土修筑水利做坝体,难道也是借鉴了此法?
程曦将这个疑问提出,容潜却摇头。
“两湖不行。”他将书翻开,“如今那里已水患频发,当先必得疏通水利、修筑坝体,而后再将烷田退耕,水田慢慢引流才是稳妥之法。”
倘若先挖了水田,却没有疏流渠道,两相壅塞水域汇聚只会加剧水患发生的概率。
而陈考提出此法,却必当先挖了烷田才有淤土可以填坝。
程曦面色凝肃起来。
前世北地起兵,便是正值北方大旱、南方大涝天灾之际。
可见南方水患若不除,迟早会出大事。
她目光落下,见容潜方才所看正是写湖广水域分布的。
这些年两湖因着米粮之政及税政的压力,新添的烷田几乎都是围湖铺填,省了另挖水渠引水灌溉。
只是这般一来,想要绕过水域先疏通烷田也是不可能的了。
“也就是说,不先开渠筑坝,便无从谈治理水患?”程曦皱着眉问道。
容潜点头。
可惜的是,这道理陈考这位内阁大学士兼工部尚书却不懂。
他只一心想着迎合昭和帝心意,既想省银子又要立口碑,就算真有一天出了事,自有千百官员可以顶罪。
一项贪墨渎职的罪名扣下,百姓哪里会知道问题在何处?
至于皇帝……横竖南方的水,淹不到京城来。
容潜沉着脸,连眼神都冷了下来。
程曦却又想起了那桩滔天的黄河水难,和几百万流离失所的受难百姓。
“晏行。”
她轻轻唤道,走到容潜身前蹲下,仰头看着他。
容潜一怔,面上冷色立时褪去,将程曦拉起来抱到腿上坐稳。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