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了许姝的额头,她还能感觉到对方指腹上有一点硬硬的茧,这是对方幼时没有名师教导,摸索着练字时由于用笔姿势不对而留下的。
这双手许姝很熟悉,这是阿娘的手。
&;=&;&;&;她终于回过神,这才发现在她想事情的时候,阿娘已经进来了,正站在她对面。
裴芃的手一触到女儿的额头,就是一惊,怎么冷汗涔涔的?脸色也发白,她还以为许姝生病了。
“没有,阿娘,我正想事情呢,有点着迷了。”
裴芃担忧地坐在许姝对面,额头的确不烫,可许姝的精神也不像是很好。
所以,还是因为做女冠的事而不开心么?
许姝却是不敢让阿娘得知她正在想的事情,她觉得有点愧疚,她怎么会想着裴蔚不配做皇帝呢?
他若是不做,那这皇位又会落到谁头上?是和阿娘血缘更远的堂兄弟?还是像前朝那样,被权臣谋位?不论是哪种,她有这种念头,都很对不起阿娘吧,也对不起外祖父。
许姝目光躲闪着给裴芃倒茶,又因为心不在焉而把半壶温热的茶泼了一桌子,还溅到了裴芃身上。
许姝又噌得一下站起来,要给裴芃擦。
裴芃也迷惑了,许姝这样子,要说她不开心吧,不完全像。但要说她心情很好吧,之前许姝有个毛手毛脚的情况,可从来不会客套又生疏地亲自补救,一般都是吩咐下人们赶快处理。
裴芃阻止了许姝的动作,一边让人去给她取换的衣服,以及就寝要用的物品,一边安抚许姝:
“好了好了,水又不烫,换下来让她们洗了就是,我看你今天心神不宁的,阿娘陪你睡一晚好不好?”
母女俩很久没有这么躺在一处了,从来了城阳县,裴芃忙,许姝也忙,而且裴芃总觉得,女儿长大了,要担的事情多了,若还是和母亲睡在一处,难免让人看轻。
但如今嘛,裴芃还是觉得和女儿多聊聊更重要。
侍女们把层层叠叠的帷幔依次放了下来,外面雕刻着回字纹的洁白蜡烛被灼烧得一滴一滴落下泪来,照得满室亮堂堂的,可因为有帷幔在,母女俩所处的空间却只透出一点温和的光。
“阿姝,你要不要听阿娘讲讲阿娘和你阿爹的事啊?”
裴芃想了想,拿别人的婚姻经历开解女儿,好像用处不大,因为她并没有直观的感受。
但是她和许磬的婚事,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异心、许家对她的不臣,先帝对她的利用,所有这些,许姝多多少少是能体会到的。
让她看清楚自己在婚姻中左右掣肘的情形,或许她就能真正理解,自己这个做阿娘的不希望她再走入一段这样的婚姻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