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个乐安郡王府,上百仆婢,怎么可能没听望司的耳目?小事就算了,就算被听去了,以邵树德当年的脾性,也就是一笑置之,换成他儿子,多半也没什么事,毕竟前唐逊帝的身份还是很敏感的。
但如果是方才说的那番话,让邵二郎知道了,就非常棘手。即便不死,多半也会被削夺爵位,王府里肯定还得死几个倒霉鬼。
李长史是宗室出身,王府里的很多职位也由宗室成员担任,日子过得舒舒服服,他是真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
李晔见长史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李长史悄悄观察着他,发现郡王仿佛突然苍老了许多。
他有些不解。仅仅是半盏茶的工夫,这具皮囊断不至于如此,思来想去,大概是心神上松懈衰老了。
“唉。”他暗暗叹息一声。
邵树德死了,郡王狂喜之后,一口气就泄掉了。
他也六十岁了,心中挂碍的王妃李渐仪以及从掖庭被放回来的杨可证又在这几年相继病逝,他还能活多久?
有些时代,落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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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道,姚州,小雨。
告哀使杨诏从馆驿内走了出来。
雨势不大,落在人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作为南诏两京之间的连接点,姚州的交通十分便利,中原过来的驿道除刚刚修通的戎州石门道外,其他两条都要经过此地。
杨诏是从戎州石门道过来的,途经曲州入昆州,再西行姚州、大理府。至于更远的腾州、宝州,他是不会去了,派手下人走一遭就行。
一路行来,感慨万千。
曲州已经被彻底收拾了……
这个曾经东爨的大本营,被朝廷各路大军轮番蹂躏,最终最后一丝反抗的火苗也熄灭了。
杨诏看到之后,也忍不住叹息。
天南之地,在大夏朝这个炉子里冶炼百年,基本就会失去自己的意志了。
百姓们会忘记自己是什么人,豪族会与朝廷妥协,以进京当官为乐事。至于那些野蛮的部落,首领被册封拿捏之后,只会存在小乱——最坑的是,镇压这些小乱的军士,多半还来自云南本地。
“完了啊!”杨诏行走在驿道上,看着路旁渐渐染上金黄的稻谷,神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