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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三人行(3)

在朝廷的鼓励下,大明的酒楼酒肆日益繁荣起来。大酒楼成为达官显贵宴请宾客友朋的首选。永乐时期,郑和下西洋,扬威海外,各国使臣商贾云集南京,这些酒楼更是高朋满座,盛况空前。这些国字号酒楼屹立在大明版图之上,为帝国的兴旺和奢靡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这些大酒楼富丽堂皇。门外挂有名人题字的匾额,多以朱红书写。听说刚刚继位的天子正德,就亲自开了一家皇家酒馆。店门左右设匾,有皇帝手书“天下第一酒馆”,“四时应饥食店”;门口酒旗高悬,亦是皇帝亲笔“本店出卖四时荷花高酒”。虽是皇帝一时玩性,却也全是模仿京城酒楼而来。这些酒楼的门口一定设有漂亮的店小二迎送,他们头戴方头巾,身穿紫色衫,脚下丝鞋净袜,两手恭敬交叉,看客人经过便道:“请坐!”

楼内必有美酒佳肴,这里有各地民间所酿如京师黄米酒,沧州之沧酒,济南之秋白露酒,绍兴之荳酒,高邮之五加皮酒、扬州之雪酒,成都之郫筒酒等;如果客人是风雅之人,也可能会喝到南京附近士大夫的自酿之酒,它们酿造工艺更精细,口感也更清淡,如著名文人王世贞的凤州酒,南京士大夫王虚窗之真一酒,徐启东的凤泉酒,齐伯修的芙蓉露酒等等。而达官显贵则可能一尝所谓的“大内酒”,即宫廷所用之酒,如满殿香,金茎露,太禧白、荷花蕊,芙蓉液,金盘露,君子汤等。大内酒毕竟是撞日而有,不可能时刻准备,所以如果客人没有这等口福,也可以一尝“大官内法酒”,即光禄寺按照宫廷大内之方酿造的酒,作为替代。

来酒楼消费的多属文人墨客,就算是官场要人或市井小民也常有饮酒题诗的雅兴,酒楼于是还特别准备了诗牌供客人书写抒怀。如果你的诗兴太大,或者自信书法、文才都算了得,也可于白色墙壁上挥斥方遒。写得好,名垂千古;写不好,再涂一层白垩即可。

酒楼也往往提供歌妓服务,有时候,酒楼甚至就是青楼。大明建国之初仿唐宋制度“以官妓侑酒”,严禁官员到风月场所蓄妓,但可以在酒楼招来妓女陪喝陪唱。但禁令到后来就形同虚设了,因为总有官员经不住风月场的诱惑,并将其作为交友应酬、纠结势力的据点。秦淮一带,夹岸楼阁,能留得住各式文人商贾,只能是由美酒美人共铸的温柔乡。

宏大是美,精致也是美。大明中小酒肆自然不以豪华气派见长,所备酒食也不求新异精贵。民间酒肆店面不大,不过应付得来十几个人的生意。所谓酒菜也无非乡间小酒和鸡、豚、牛、羊肉,酒不过六七坛,肉不过六七十斤。

这醉风楼虽不是京城的大酒店,却因毗邻京城最著名的烟花之地而变得赫赫有名。据说金鱼胡同的妓女价格不菲,达官显贵、商旅巨富流连忘返,当然,做官的是不敢大摇大摆去的,都是换了便装,悄悄过去。

锦衣卫在这里摆了二十桌酒席,明说给我贺喜,实际上,却是石义当了锦衣卫指挥使,招待各方客人以及锦衣卫大小兄弟。我虽然跟着做了首席,却在末端。石义居中而坐,身旁是马公公、谷公公、如空大师,然后是慕容钊、廖建忠,接下来依次是薛申、花十春、顾大有、吉茂通以及我了。

石义很会劝酒,直把马公公哄得高高兴兴,而谷公公虽然也喝了不少酒,却依旧绷着脸,倒是和慕容钊、廖建忠等人聊得热闹。薛申只是和如空大师说话,花十春、顾大有及我一直默默坐着,吉茂通则张罗着和其它桌的人喝酒。

石义等人一边喝着,一边说着各种笑话,廖建忠几次看我,我有心敬酒,又觉得自己最小了,加之秋生所委托的事情,让我不是踌躇,犹犹豫豫之中,吉茂通回来了,满面春风,瞧着我们三人安安静静的,不由笑道:“你们三个怎么不喝酒呢?张英,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该多喝几杯才是,来,来,先敬几位公公和大人,然后,你再去敬大家!”慕容钊点头,道:“正是,今天大家是来给你贺喜的,你不言不语的,莫不是冷落了大家这份热情!”

石义听了,也正正身子,我赶紧斟满一杯酒,站起身来,道:“属下有今日,全是各位公公、大人们的提携,这杯酒,属下先干了!”说完,一饮而尽,那马公公笑道:“这酒可是宫里传出来的,你年轻,好事成双,再来一杯吧!”说实话,这酒虽然好喝,却也有劲,我一直默默坐着了,根本没有碰什么菜,如今马公公开口了,我不好回绝,只得又倒一杯,道:“属下再敬各位公公、大人!”说着,又喝了一杯,只觉喉咙火辣辣的,刚待坐下,谷公公道:“既然这样,张英,大家共饮一杯,祝你高升!”

三杯酒下肚,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人强挺着坐下来,身子直冒虚汗。眼前这些人晃来晃去的,让我更加眩晕。而他们似乎谈笑风声,似乎这些酒根本不算什么。我的眼皮渐渐沉了下来,廖建忠看见了,关切地说了句“张英多了”,身边有人过来扶着我,我彻底眼睛一闭,再也不知道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总之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四周静悄悄的,偶尔的鸟叫声从窗外传来,让我知道,这里还是镇抚司。

这里是听涛阁的房间,应该是廖建忠的住所,我喉咙干干的,火辣辣一样疼,刚想说话,有人道:“你醒了。哈代,给他喝蜂蜜水。”说话的人是廖建忠,哈代很快端一杯蜂蜜水过来,我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顿觉清爽不少,只是哈代愁眉苦脸的。“这是侯爷府宁溪小姐派人送过来的!”廖建忠笑着走过来,我挣扎着坐起来,垂首道:“属下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