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歪脖子老梧桐树离柳镇不是很远——黄晓裳也不敢走的太远,在荒野从小长到大的她清楚,这片残酷的大地上,尤其是在荒野的深处,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魑魅魍魉会把敢于打扰他们的人类吃的渣子都不剩。
这颗歪脖子老梧桐是黄晓裳的秘密,自从两个月前她发现这棵老树上那个隐藏在茂密枝桠间的乌雀窝,每次出柳镇找吃的她都忍不住过来瞅两眼。
乌雀是一种很常见的杂食性鸟类,一只成年乌雀足足比人头还要大上两圈,至于好不好吃——反正就是黄晓裳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流口水的那种。
但杂食的习性并不能代表什么温顺可人,事实上在这个年代,对于人类而言,温顺可人这个词语早就成了历史,因为本性再温顺的动物也会被那莫名其妙的猎杀本能弄成疯狂嗜血的野兽。
乌雀也不例外。
但这点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让像乌雀这样机警到可怕的胆小生物有机会成为人类餐桌上的常客。
黄晓裳尝过这东西的滋味,但那次是她走狗屎运从猎人的夹子下拣的便宜——乌雀这种东西的生命强度是1.8左右,也就是说它能轻易把一个成年人类给提到天空上去,她一个从小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顶多也就平时回想起那滋味yy一下,况且那次她也没怎么舍得吃肉,大部分都跟柳镇那些奸商换了过冬的棉衣和一些土豆之类能储藏的食物……
这大概就是这两个月她对那个乌雀窝念念不忘的原因。
黄晓裳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力气到底有多大了,但从小谨慎的性子最后还是让她放弃了捕杀乌雀的念头,没办法,在荒野里生存,受伤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听镇里的那些老人们说,最近是乌雀繁殖的季节,少女这样想着,黑乎乎的脸上两颗眼睛闪闪发亮。
做一回偷蛋贼,“善良”的黄晓裳姑娘压根儿不会有一丁点儿的负罪感。
不算太粗的枝干承受不了少女的重量,发出“咔嚓——”的声音,黄晓裳不敢再往前了,她试着伸直手臂,但指尖离那个黑乎乎的雀巢依然有大概一寸多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看见雀巢里那足足三个比拳头还要大的莹白色鸟蛋,黄晓裳纠结的收回了手,眼睛里冒着绿油油的光,母雀不在,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因为自己手太短就放弃那她就不叫黄晓裳了。
少女后退了几步,站在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来,她慢慢蹲下,换了一个容易使力的握持姿势,然后狠狠地砍在可怜的树干上。
“卡——”婴儿手臂粗细的枝干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豁口。
黄晓裳站起身来,扶着身边老榕树的主干稳住身体,然后对着树干脆弱的豁口位置前方狠狠的踩了下去!
“小蛮!”她喊道,“接不稳咱今天就喝狗肉汤!”
“咔——嚓——”
饱受虐待的树干发出清脆却并不悦耳的声音,连带着颤抖的黑色雀巢一起跌落下去。
已是炎夏的季节,斑驳茂密的梧桐叶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一时间纷纷洒洒,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