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高俊秀的身姿、清冷的桃花面,在柠月心里,惊鸿照影。
“说东昌,城墙九里半,四门四关厢,东昌是个好地方。杏仁槐米黄花菜,年年外运下苏杭。阿姐送郎到船上,小儿郎,天黑多豺狼,富贵功名求不到,受了伤,你也早还乡,阿姐等你还乡入洞房……”柠月的歌声在满月下回荡。
她笑了笑:“上回,这支曲子只唱了一半,现在补齐了。”
冯高一步步近了。
只余不到三丈,他就要被郑泰擒住了。
柠月忽然转身,迅疾地抱住郑泰。
郑府的人没有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对劲。她本来就是国舅爷府上的九姨娘。与国舅爷亲密,也是寻常事。
没有人注意到,她袖中薄薄的刀片,划向郑泰的脖颈。
她早就藏好的刀片,无数次鼓起勇气想杀了郑泰而又不敢的刀片。她知道,她一个弱女子,刺杀郑泰,成与不成两说,只要她做了,就不可能再活在人间了。郑府的人不会放过她。她不敢。她犹豫。她想活着离开郑府。但现在,她敢了,她不犹豫了。
成与不成,她都愿意为厂公大人赌一把。
她不指望活着离开郑府了。她已经尝过被人拿命相护的滋味儿了。她还要什么呢?她满身的污垢,她得不到的春雨潺潺,她得不到的黄昏日落,她得不到的仁义好儿郎,今夜都已经得到了。
再多,就真的是奢望了。
郑泰的惨叫声,让十五的月亮惊心动魄。
“杀了这个吃里扒外的女人!”郑泰猛地推了她一把。
数把冰冷的刀刺穿她的胸口,她的五脏六腑。
真冷啊。
江南的腊月真冷。
兵刃真冷。
郑泰受了重伤,淌了一地的血。
郑府的人骚乱起来。
他是郑皇贵妃的亲弟,郑府的独苗,当今的国舅爷啊。如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漫说国丈饶不了今夜在场的这些人,就凭郑皇贵妃的手段,还不得将他们全都活埋了啊。
众家丁抬人的抬人,请大夫的请大夫,手忙脚乱。
恰在这个时候,独眼龙带着兄弟们艰难地翻越城墙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