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门外五里处的树林。
水车上。
樱桃窝在我怀里,牢狱中的几日在她脸上遗下巨大的惊慌与疲惫。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月光那么清朗。被今年下了几场大雪的隆冬摧残的树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夜风吹着树林晃动。地上的树影也在晃动。
那声音,像极了女子的低声呜咽。
秦明旭不断地向前方张望,像是在等着什么。我问道:“明旭,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对不对?郑家没有打算放过我们,是吗?”
如果真如之前所说,豆芽用东宫太子案的证据换得了秦祝两府平安,那么,出狱就不会如此小心隐蔽,更不会坐着水车出城,应大大方方回秦府才是。
秦明旭手心微微一动,道:“应是出了点岔子,往后,咱们再详说。”
“豆芽呢?母亲呢?花练和西峰呢?明旭,他们怎么没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也越发焦急了。
“桑榆,你信我,信冯厂公。他跟我说过,让我们在此处等他,他不来,我们不走。”秦明旭道。
“好。”我稳住心神,观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樱桃慢慢地睡去了,梦里还在呓语:“豆芽舅舅,豆芽舅舅……”
我和秦明旭,彼此依偎,十指相扣,等待着豆芽一行人来与我们汇合。
没有哪一夜,像这一夜般难熬。
因为,等待带着无穷无尽的未知。
我不知道,南城一处房舍的屋顶上,此时的豆芽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动荡。柠月的死亡,在他冰冷的内心灌了一股清泉,这股清泉很快就干涸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荒芜。
野草丛生。
寂寞丛生。
其实他和柠月一样,满身伤痕,从卑贱处来。能承受世间最大的阴毒,却禁不住别人的一点点好。
他怀中的躯体一点点冷却。
他仰望着月亮,听见齐刷刷的军靴之声临近。
他来不及再多想一霎,脚踏瓦片,纵身而下,迅即来到一家棺材铺。他轻轻地将柠月的躯体放入一具棺木中。尔后,将装着柠月的棺木埋在不远处的明月湖旁。
天下三分明月,二分无赖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