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煤矿工人来说,一般很难娶到可意的妻子,虽然钱挣得要比一般工作多上一截,但对于暗无天日的工作环境的恐惧使一般女子敬而远之,面子是一方面,生命安全也是一方面,所以县城女子基本不会找煤矿工人,他们的结婚对象多是周围村落的农村女子,只有她们才很少计较自己的男人的工作,较面朝黄土背朝天来说,挖煤等同于挖金子,一个月挣得工资有可能是自己辛辛苦苦农耕一年的收入,这种情况下还讲什么体面不体面。
顾远三十而立的年纪在煤矿已经工作十多年怎能不知道这些?但鉴于自己英俊帅气的外表去找一个粗俗的农村女子显然有失身价,但县城的女子好高骛远根本看不上自己,高不成低不就之时,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县城女子,条件适中,与自己也算天生绝配,既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又满足了自己的视觉感官,毕竟刘云出落得那叫一个水灵,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分明就是一泓碧池,等着自己奋不顾身跳将进去;那纤细的腰身分明就是一株翠柳,楚楚不俗,待自己去拂抱。
时不我待。在连续几日观察到刘云很少出门后,顾远终是鼓足勇气下定决心抓住时机,他在矿上的小卖部买了蛋糕、红糖、鸡蛋,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造访刘云的宿舍。
刘云的宿舍是单人单屋,门口经常有不知名的人员放下小点心也或山间的野花,刘云很受用,但此刻却有人大胆地敲门来送,自是惊诧不已,但心情随即变成了感动。
顾远只当是刘云病了,买了小点心来看望,却不想刘云得的是心病,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但顾远并不知道刘云是什么样的心病,见她郁郁不乐,便真诚问询,哪想刘云竟然双目含泪,顾远便让她讲明欺负她的人,是谁让她受了委屈,这个矿上还没有自己怕的人,见刘云吞吞吐吐,顾远以为她怕有人听去隐秘的事,起身要去关门,想听她细细说来,哪知刘云不让,坚持敞着门,这让顾远感觉刘云好似在避嫌一般,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尽管如此,他还是表达了爱意,惹得刘云盯了他半天,才又低下头嘤嘤而啼。这是顾远觉得有戏,自己鼓起勇气吐露了心声,刘云自是哭而没有赶自己走,某种程度上已说明是种接受,只不过碍于某种不可言说的苦楚,顾远不失时机地一再表露心迹,试图打破这种僵局,但顾远终是没有得到刘云的首肯,自是把她无限惋惜又无限不舍的目光望了他,楚楚可怜。
直到夕阳西下,暮色渐合,黑夜笼罩了整个矿场,山峦雾霭尽皆消失于黑暗,顾远才不得不亮起宿舍的灯并在郁郁地在外面关紧了刘云的屋门。
之于顾远的表白,刘云内心不是未曾泛起一点波澜,她其实是还抱有一线希望,也或说一丝期待。她不相信李尚德会对自己不管不顾,也不相信曾经的缠绵缱绻会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殆尽,或会有转机出现在明天也或明天的明天。
不过,刘云终归还是失望了,几天过去了,李尚德没有任何动作。她甚至听说李尚德近期还要再出发去呼市参加培训班。刘云思索再三,觉得事情不能再拖,肚子里的小胚胎在一天天长大,如果再拖延时日,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难道真的要挺着大肚子在矿区走来走去?
当刘云再次出现在李尚德的办公室时,李尚德还是那番说辞,要么铲除腹中胎,要么庆南县房子加生活费,至于嫁娶之事免谈。很显然,这貌似是一种心理上的博弈,但实际上是地位和财力的较量。当然,说财力、地位便是在调笑刘云了。刘云深知自己的境况,立时黯然伤神,彻底绝望。她几近想答应,但又着实觉得那样太卑贱,最后的自尊让她默默地离开。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李尚德觉得自己还有那么几分自重也或自爱,从而在心里不会小瞧自己。
濒临绝境无依无靠的刘云沮丧地思量自己的未来,当她终于认清拿怀孕要挟李尚德注定是一个失败的举动后,她终于产生了打掉胎儿的想法,但其后自己又怎么生活呢?还来矿上工作吗?家中父母疾病缠身,还要靠自己这点工资来支撑生活,如果自己失去工作,这个家必定就塌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还找苦命人,刘云终是无计可施,在孤独无助的心情中,又于宿舍闷了三天。
三天后,她终是厚起脸皮在家属院大门口等到了顾远,她只是哀怨地朝他望了一眼,他便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进了她的宿舍。
这次,刘云轻轻地关上了宿舍门,然后转过头用求助的目光望了他很久,才用细如蚊蝇的声音问他:“你爱我吗?”
顾远举天发誓:“爱。”
刘云问:“有多爱?”
顾远再次举天发誓:“给你做什么都成。”
刘云问:“假如我怀了别人的孩子,打掉,你还会要我吗?”
顾远一愣,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