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德说:“我的好刘云,我不是小人,我会负责的,我跟你商量一下,你看这样行不行。”见刘云不说话,李尚德一把攥了她的手:“刘云,我给你在庆南县买个房子,你在那里把孩子生下来,我负责你和孩子的生活费,你看可以吧?”
刘云问:“那以后呢?”
李尚德说:“我养孩子到十八岁。”
刘云问:“那我呢?”
李尚德目光炯炯:“我给你补偿,你说个数……或者一块算,你和孩子一共多少?”
刘云杏眼圆睁:“你……”
李尚德说:“买栋房子,再给你5万,可以吧?按你每月不到100元的工资,恐怕这是你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
李尚德是准备破财免灾的,这钱对他来说就是不到一百吨煤的事情,按现今尚道煤矿的煤产量,自己完全可以在三个月内把账务摆平,情况好的话,一星期也有可能。由此一切便可风平浪静,自便可顺利地和尹萍成就一段天作之合,此后,闲暇时候,自己依然可以到庆南县给刘云购买的房子里,重温一下旧梦。
李尚德始终认为钱能摆平一切事情,但他还是小看了刘云对感情的执着。
穷人都有种穷志气,刘云便是如此,她死命地咬了李尚德一口夺门而出。
但出办公大院后,她却茫然不知所措,望了寂寥的天空,不知何去何从,意识恍惚地便去溪边小坐,望了流水便哀叹自己的命运如流水,倏忽而去,无人问津,又哀叹自己还不如这流水,流水还能恣意流淌,而自己却被困在一个瓮中,难以呼吸。
凉风袭来,望眼凄楚,万境皆空。骤感人生惨淡,万念俱灰。
刘云突然有了一死了之的念头,但对生命的渴望使她一再犹豫,她先是用“这溪水太浅,是不可能淹死自己的”类似念头来劝慰自己,后发现没有说服力;便又设想爬上宿舍后的山坡去奋力一跳,她随即就用跳崖之后会面目全非来劝慰自己,也觉得理由不太充分。当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时,心中一喜一忧,一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充分理由,忧的是一旦生下来自己恐真的如李尚德所言被淹死在唾沫星里,也并且自己真的能把孩子养大吗?她开始后悔自己毫无价值的自尊,不该拒绝李尚德的好意,在县城里有套房子也是不错的,还能一次性拿到一生的生活费。
对于过惯苦日子的人们来说,自尊都是胡扯,没有财政自由,自尊会随时被人踩在脚下,要想生存必须做出一定的取舍。其实,这个道理,刘云何尝不知,她之所以强硬地说要保留孩子不过是对李尚德的一种无可奈何地威胁罢了,想让他给自己一个更好的生活状态而已,例如,娶了自己。当然,情绪到了,剧情便不受自己控制,有些表现还是不由自主地就过分发挥了。
其后的几天,刘云不再出现在办公楼,而是闷在自己的宿舍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自然,说规划未来有点胡扯,思维奔腾浩渺,前途一片迷茫,又叹萍飘梗泛无人岸,沦落一身愁绪难遣。
自感柔弱无助的刘云没有等来李尚德,却等来了顾远。在一个落日半隐,胭脂暮色的傍晚,顾远敲开了刘云的房门。
对于这个于李尚德之前,在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的顾大帅哥,刘云有种莫可名状的感觉,这也是她曾经答应他的邀请与他有过那么两次偕游花溪的经历,当时山月蒙蒙,清辉隐隐,一向能说会道的顾远竟然罕言寡语,支支吾吾成了“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
刘云暗自羞笑的同时,是能感到他的深情的,只有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有可能表现出与平常不一样的神情举止,内向沉静的会变成豁达开朗,活泼好动的会变得沉默寡言,只有跨过那道坎,才会恢复如初。只不过作为一个女子终究不能太主动,矜持是必要的,于是,在未挑明之前,似是而非的交往便被李尚德适时地搅乱了。
自此顾远再也没能约出刘云去桂魄弄影,花溪撩意。虽平时仍能找到与她碰面的机会,但大多是眉目传情,一笑了之了。即便能悄悄地搭上几句话,刘云也会很礼貌地婉拒他的邀请,直到矿上有传闻李尚德在追求刘云,顾远才刻意地远离,并暗中观察。
他虽有疑虑但终是没有找到有力证据,或是找到了证据,只是不忍相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