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尖叫,从这破石屋里传透夜空,寇占星自觉这辈子哪怕撞鬼,也不会比此刻更加刺激惊悚了,心脏差点就没缓过来。
原本不至于惊吓到这种程度,奈何没心理准备,再加上大娘这全副骷髅趴在自己背上,这让寇占星怎么忍?直接腿一软倒了下去,背在身上的“兴大娘”也顺势倒在了地上。
“哎哟,小伙子你怎么了?摔坏我了。”兴大娘疼得直叫。
寇占星却连连后退,不小心摸到那张床,床上浓厚的药味传来。寇占星回过头一看才发现,整张褥子上已经被药渍给浸透了。
一股恶寒泛上了心头。
寇占星已经可以想象得出,兴尧每天熬给自己娘亲喝的药,从她那副嘴里灌下去,然后顺着喉管,再顺着肋骨、顺着这破漏的身子骨,喝下去再流淌到床上……
“小伙子……”
“你住嘴,住嘴!”寇占星忍不住嘶声喝住了它。勉强站起身来死命地往外跑,他一边跑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不断地回想着有关泗水渠的一切。
兴家父子,一直侍奉的都是这么一个械人,那他们呢?那其他人呢?
回想着这些械人,难道真的是遵循着自己设定好的程序,一直在这里把自己当成“人”一样,生活在这里,遭受着这里的苦难,像老鼠一样艰难地活着。
寇占星这会的思绪乱如繁星!
他一路跑出去的时候,因为刚才的嘶喊声太大,惊动到了外面的兴尧,兴家小子去而复返,遇见寇占星的时候着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是什么声音?”
寇占星哪有心思去理会兴尧在说什么,反手一把抓住了这兴家小子的双肩,声音沉而颤抖,“兴尧你告诉我,你家……”
寇占星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看着兴尧的脸色顿时铁青,目光瞬时痴凝了下去。只抬头看着眼前少年,按在他肩上的手,有一只的指腹无意间触碰在他的后颈上。
那熟悉的狭长的嵌痕,从指腹间传来。
寇占星忽然松开了手,痴凝的目光从兴尧的身上看向前方,他忽然有些想笑。
“你怎么了?”兴尧看着寇占星这忽然发疯的样子,一脸的疑惑。但看着寇占星越发走向远去的身影,不仅又喊了一声,“什么时候离开啊?我娘呢?”
寇占星没有回他。
兴尧不放心赶紧跑回家看去,只剩下寇占星继续往前走去。
仍旧是来时路,仍旧是上阳京畿那片弥漫的夜雾,此刻重新走过的时候,寇占星只觉得有种无边的孤寒涌上心头。
前面石屋附近,徘徊在这里的泗水渠的百姓,一个个地看着寇占星回来,他们一双双眼里有着渴切,有着活在深渊里却又渴望阳光的渴望。
寇占星走过去,遇到跟前一个老人,他顺手将那老人拉过来,朝着他的脖子后面摸去,指腹传来的芯片嵌痕感觉不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