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就是这种术剑之法修炼到了极高明的境界,使得剑道藏于神通之中,神通所过之处,即有术剑之光辉!’
而这一片霞虹剑气也让他从心底生出一种浓浓的、危及生命的危险感来,甚至让他在一瞬间度量:
‘此剑绝不比寻常剑意差,威力更是难以估量…落霞山…只怕…什么迟尉、什么江伯清,都不是他的对手,当年横压一世的端木奎…也不过如此了!’
那一片霞虹剑气漩涡仿佛是幻觉,仅仅在他眼前浮现了那个刹那就消失了,显出对方棕色的瞳孔来,这位紫府神通圆满的大真人没有什么异状,仅仅是平静地看着那对潜藏在阁楼之中的金瞳。
周边的喝彩声如海如浪,两人仿佛与这片天地、这一段时间割裂,自成一片天地,将一切锁在这一瞬凝视之中。
可偏偏有一道唱音悠扬绵长,婉转动听,悠悠响彻在他耳边:
“陇郡美年少,簪裾累朝,得鹏溟,据凤沼,若不是一家独郡…怎得十世亡?仙不尊,神难敬,不需甚么鬼怪使力,无你呵!一门子弟,如何还生?”
这一刹那,李周巍微微低了眉,腰间的【华阳王钺】在暗处显得沉沉一片棕金,楼中呼声越来越高,如山崩海啸。
“平津越蓬莱,朝光初下,剑索一百二十重,麒麟悲离乡,但使位有主,何人坐不得!老父心欲扑杀子,可惜神仙镇泉台…若非飞霞天上观,郡中几人存!”
李周巍瞳孔微微放大,两手支在围廊上,那双眼睛中的神色越发凝重了,使得那金色也明亮起来,他眯了眯眼,还是不言不语。
‘老父心欲扑杀子…’
他的耳边重新浮现出青谕遣的轻飘飘的嗓音和那森冷的话语:
‘以子弑父,以父杀子,父夺子爱,子夺父权……’
‘子强而父弱,岂有不夺其位之理…可明阳憎逆位,岂有不惮其子之理!’
李周巍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寒光,似乎一瞬间理解了很多东西,眼前的中年男人却慢慢移开了目光,转向另一侧。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劈海斩浪,让人忍不住跟随而去,忽略在身边的种种嘈杂与干扰,落在更外围的一处小桌旁。
这小桌不过二尺见方,在这黎客楼中算得上是很廉价的位置,一位白袍少年正坐在桌旁,一只手端着小杯,另一只手持着箸,盯着自己桌面的小碟琢磨。
那小碟上放了很厚的两片酸萝卜,让他有些无从下筷,持箸翻来覆去,似乎在研究这东西的用途。
随着中年男子望来,他干脆投了箸,抬起头来,露出一副清冷秀美,柔如女子的脸庞,黑发如瀑,静如寒冰。
他的容貌俊美,手脚都与常人无异,唯独两颊分别长了一只耳朵,又尖又长,顺着下巴的弧线一直伸到两只耳朵的后端,顿时让他的气质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显得清冷且邪魅。
他虽然毫无动作,可脑后依稀有一圈彩光在闪烁,呈现圆形的辐射状,时隐时现,将他身上那股妖异感化解许多,反而显得神圣。
相较于对方的轻松写意,他的神色冷淡,甚至有些凝重。
可正是他这一抬头,所有嘈杂声音一同消失,整个黎客楼中寂然无声,四下已经化为众生百态景,或伸头呼喊,或摇头叹气,或窃窃私语,或大声评价,却通通如同雕塑般停在原地,架肉的停在半空,倒酒的酒液如水晶悬挂,就连唾沫星子都定在半空,凝固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