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拾眼看去,只见,小腕粗细的灰黑牛角上,正抵着两只宽厚白皙的大掌。钢铁般坚固的指节,紧紧制住躁动不安的头颅。壁垒分明的肌腱,微微鼓动,强而有力的魄力,让人望而生畏。
“又是你,又是你。”
尖锐的暴鸣,划破湛蓝幽闭的苍穹,方桂兰抚着剧烈起伏的胸腔,似要晕厥。叫身后,眼疾手快的占福顺给扶住,揽在怀里。
赵寅空出一只手来,伸进耳孔处掏了掏,止止微麻的痒意。挑起一方眉梢,视线越过车前的男子,直直射向后方的方桂兰身上,道:“是我,又如何?”
方桂兰顿默,不能如何,也不敢如何。她在赵寅手里吃过几次亏,只经过上回,才真正怕了他。
下意识地往后退缩,力道之大,险些将占福顺挤下牛车。
“杏儿,你可想明白了。此行一去,是好是歹,皆是你自己的意愿,旁处无从说。现下还有机会,日子苦些也无妨,胜在自在。”
一刻、两刻,两方胶着之下,占老汉眼底的关切,渐渐转为冷然的失望。他撇头,淡淡地道:“咱走吧,寅儿。此后他家里的事,我再不管了。”
“嗯。”
此举,正合赵寅心意,最好连那个占老二,也不要再回来,碍喜儿的眼。他心里如是想。
赵寅卸下满身力道,让步一旁,牛车终于恢复前行的速度。
男子经过两人时,目光寒凉地朝赵寅投去一瞥,而后重重挥下软鞭,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咱走吧。再不拿上东西归家,该赶上时辰吃晌饭了。”
赵寅低头,闷声闷气地说着。
身后,占老汉回过神来,忙追上他的步子。
“哦,好,好。叫他们一搅和,我倒是忘了。走,现下就走。老大屋里长时间没人去过,不晓得喜儿姐弟用过的坐床还在不在。”
还没散开的村人,听见占老汉与赵寅的对话,放慢脚步,过来插上一嘴。
“坐床?咋,占老爹,你家喜儿有喜了?”
占老汉一扫方才不快,面上顿时笑得只见牙花不见眼,应道:“可不是。快四个月了,养得细皮白肉,满面红光的。可多亏了亲家和姑爷照料得好,不叫我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