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布遮挡的石屋,里头归归整整地摆放着床铺、角柜一应用具。许久未曾有人来过,台面上,积满了厚厚的细灰。
简易的床铺上,正躺着他寻找多时的薛致。挺翘的眼睫,此刻紧紧地覆在一处,看不见那双清亮含笑的眼珠子。
柔柔地摸了摸纤瘦的面颊,侧身在旁落坐。
占喜小心翼翼跟随进屋,见此情形,识趣地退了出去。本想就此归家,又怕他们出来又要寻。她站在屋外,低唤了几声,“人已找到,我便先归家,不然阿爷该着急了。若方便,留下吃完晚食再归去不迟。反正家里有车,也便宜。”
“嗯。你行路当心些。”
“省得。路平整着呢,我走过多回,莫忧心。”
屋里只剩两人,昏暗的空间里,将一切感观无限抻大再抻大。魏郎中抑制不住手上的动作,浅浅抚上沉睡之人的面颊。
浓厚的眉形,不时轻拧,时而微扬。挺直的鼻头,不似寻常男子的粗犷,略显秀气。再下来,是薄色的绯唇。笑时多,冷时少。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又是另一番怎样的光景。
凝视少顷,魏郎中忽而转开,看向四眼。没注意身旁之人的眼睑,陡然睁开,墨黑的眼仁中,裹着微乱的神色,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
占喜归家时,占老汉正从屋里出来。他犹豫再三,还是将方才薛致同他说的话,告诉了占喜。
“你二叔如今一人在家,恐无法自行料理。待亲家和姑爷归来,我便招呼一声家去了。”
“阿爷身子刚好,如何顾暇二叔。他自个儿混帐,做事不计后果,倒要你来替他收拾烂摊子。有春杏阿姐和福顺阿弟在,他们
是二叔的子女,合该敬一份孝。不若我喊寅哥去趟上水村,找找春杏阿姐。终究是他们爹,总要有个章法。况且,你卧病在床,他们是怎么待你的。”
占喜到死也记得,占老汉在占老二家里受过的罪。不到万不得已,她实是不想占老汉再回去陷进囹圄里,无法抽身自拔。
占老汉无耐轻叹,“桃花村才是阿爷的根,不是杨树沟,不是赵家。我终有一日要归去的,不是现在,也在将来的某一时刻。阿爷得替你们看着。家、田地,一样也不能少。”
占老汉说得不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生血脉,占喜无法阻止,也没立场阻止,她唯有默默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