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县长都敢杀,可见,这群乡长,保长,都不是好对付的货,一旦何炜开始在两县进行募兵而不是征兵,就等同于断了这帮人的财路,这群人自然会恼恨何炜,以这帮家伙手中掌握的权力和其地头蛇的属性,还有这等人盘根错节的社会关系和属性,何炜可以确定,一旦自己开始募兵,这群人坏事的水平一定比自己想象的要强的多,自己之前算是低估他们了。
所以,意识到自己有些大意之后,何炜原本准备粗暴的大刀阔斧的募兵计划就被他中止,而改成了徐徐图之,缓缓而行,隐秘行动,故而,何炜决定先好好调查一番再行动,这样,既可做好万全的准备,在开始募兵时也能打那群乡长保长一个措手不及。
这才有了这小两个月以来,何炜在兵役一事明面上的无所作为。
偷偷的折腾了小两个月,随着突击总队各项补充的齐备,以及各种情况的调查完备,何炜的募兵计划也终于到了发动之时。
清晨,天还未亮之时,巴县天锡乡的三笼村笼罩在一片寂静中,除却一部分准备早起干活的青壮外,绝大部分百姓都还沉浸在梦乡之中,在村内最大的一座院子中,三笼村的保长王启年推开屋门,抻了个懒腰,又捋了捋花白胡须,望着自家那在村内独一无二的宽大院落,堆满了粮食的仓房,又望向远处隐隐绰绰的村落,脸上的疲态瞬间一扫而空,老迈的面庞上顿时精神矍铄起来。
保甲制度是宋朝时期开始带有军事管理的户籍管理制度,是自古代一直沿袭下来的基层行政组织,民国时期保甲制度在村基本形式为10户为甲,10甲为保,实际操作中城市与乡村、各地区可略有弹性,在城市则以每一门牌为一户,王启年就是三笼村内最大的一个保长,他这一保足足下属有一百五十多户,远远超过了一百户一甲的规定,而其又是三笼村内几个保长中资历最老,年纪最大者。
事实上,王启年已经等同于三笼村的地头蛇,整个村的大事小情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特别是保甲相关的全部事务,尽皆掌握在他的手中。
看着那被粮食和腊肉堆满的仓房,看着自家的房舍院落,再看看处在一片寂静之中的村子,王启年颇有一种“这是咱的天下”之感,这院子里的一切,每一砖,每一瓦,每一粒粮食,还有在村外的田地,都是他这些年来担任甲长,保长所赚来的。
目光所及的每一处,都能引连起王启年无数的回忆,而在慨叹过后,王启年又在院子内踱起步来,寻思起近来听到的风声,他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县里面已经成立了一个团管区,上头还有个什么劳什子补充兵训练处,眼看着就要开始征兵了,对他来说,这可又是一个发财的好时机。
一想到此事,王启年就越发精神起来,心中也越发畅快。
王启年一面哼着小曲,一面盘算着村里有适龄应征丁口的各家各户能榨出多少油水来,自己又该用怎样的方式在征兵中谋求更多的利益,是直接在村里让那些被征的村户直接交钱免征,还是去找些兵贩子来,让村里的被征户花钱买人顶替呢?对于那些既不应征,又不交钱的村户又该怎样收拾他们?各处的门路和关系打点又该如何做?
各种征兵发财的路数,以及应对的方式都被他想了个遍,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也涌入了王启年的思绪之中,而等他再抬起头来向四周张望时,看到的仿佛不是这片自己说了算的村落,而是白花花的现大洋和成打成打的法币。
萦绕在王启年心头的那些发财路数,无一例外全都丧良心的法子,无非是利用抗战征兵的名义和保长的权力来压榨村内的被征户,说一句丧尽天良并不为过,但王启年却全然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甚至认为这是他这个保长应得的。
毕竟,目前全国的保长,甲长实际上是没有工资可拿的,地位又处在行政体系的最底层,自身地位并不高,但是要经办的各种事务却不少,政府征兵征粮,派工,都需要保长甲长来组织负责,不给钱,事情还多,这些保长甲长自然要谋些财路,于是,利用职权,借口保甲所经办的各种事务,向自己所管辖的百姓民众私行摊派,予取予求,大肆压榨就成了这群保甲长最主要的财路。
而许多利用职权大发利市的保长,甲长心态也与王启年一样,既然老子当着保长,甲长,忙着各种事务,搞点钱花花怎么了?那是咱应得的!
至于管区内那些被压榨的民众如何,是死是活,那就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内了。
正当王启年徜徉在自己的快乐之中时,突然,一阵阵越来越大的轰鸣声传来,将寂静的空气打破,王启年听到那声音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不过,随着声音越发的大,王启年终于听出来这好像是汽车的声音,他也去过陪都见识过,那在陪都马路上跑的汽车就是这个动静,而且听声音,那车子好像就在村口?
这好端端的大早上,怎么会有车子开到自己这个村,被打断了思绪的王启年不再继续转悠,赶紧披上了衣服,急匆匆的跑出了自家院子。
太阳也渐渐升起,整个三笼村,就在一阵阵十分突兀的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被唤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