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嬴政的目光有些重,让她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直接抬头。
这种沉与重,不是别的,就是皇权二字。
对许栀来说。父王的心思,她能猜中一些。因由专业之故,她以前就很了解帝王的沉猜多疑,知道皇权之重。
“永安。”
嬴政声音从头顶落下。
兴许旁人不知道,可嬴政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刚才在章台宫和蒙毅一来一回的举动。
“蒙毅和你配合得当。”
短短一句话,让许栀心底一惊,倏然抬头。
他的身边没有旁的人。
他那身黑色衮服要比从前陌生。远处皇帝的仪仗之盛大也已然与做秦王的时候大不相同。
“父皇。”许栀开口唤这个新的称呼。“此事与蒙毅无关,皆是因我个人之故。因在邯郸时,我让章邯去子年巷之事隐瞒了中车府令……”
许栀本欲解释更多,嬴政抬手止话。
她更是心里发紧。
“怕朕?”
他说着话,语调不重,他的神态在珠帘之后,模糊不清。
那只大掌在空中停滞下来。
一抹光从他拇指与食指之间的缝隙透出,落在她的脸颊。
太阳还在东边的时候,嬴政是父王。现在,太阳升到了最高处。此后,他便是皇帝。他就是那个被称为‘暴君’近乎两千年的始皇帝。
怕么?
她望着他,手掌上的纹路如此清晰,比她发掘出来的任何兵俑都要鲜活。
她一遍又一遍要自己谨记来时的路,不要再去想那样荒唐的结局。
可她怎么会怕?
她怎么会怕嬴政呢?
她怕命运对秦国残忍,她担心一切都如墨柒所言,她忧惧徒劳。
她扬起头来,摇头,然后将手放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