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武则天将明堂建得足够高,薛白其实能看到那些从宫门外涌来的兵士。
换成别的皇帝也许早已跑了,比如历史上的泾原兵变,叛军陈兵于丹凤楼下,唐德宗仓皇出逃。
薛白一直自诩英明,此时却面对着与唐德宗一样的局面。他若逃了,也许大唐的“天子九迁”就要应在他一人身上。
“陛下,崔相公求见。”
内侍还在通禀,那边,崔祐甫已经大步赶到了殿中,朗声道:“陛下总算是将他们逼反,可称心如意了?!”
这话太过无礼,站在薛白身后的杜妗当即叱喝道:“崔祐甫,你好大的胆子!”
“我为朝廷重臣,直谏天子,还轮不到你这妇人插嘴,想牝鸡司晨不成?!”
崔祐甫一句话顶撞了杜妗,旋即向薛白行礼道:“臣请陛下出面安抚诸将士,以免事态愈发不可收拾。”
“依崔卿所见,朕该如何安抚?”
“若能下罪己诏,停止捡括,逐杜二娘,想必群情遂安,民心即定。”
那“逐杜二娘”的要求虽是崔祐甫临时起意加的,却恰与反对派的利益相合,最能表现薛白服软的态度,也是让薛白交出手中的权力。
杜二娘听了,原本愠怒的脸色反而平静下来。
她是薛白的一条臂膀,深知薛白不可能自断臂膀。
崔祐甫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见其人内心极为傲慢,从骨子里认为该由薛白舍弃一切向他们低头。
果然。
“朕若不呢?”
“臣请陛下三思!”
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是崔祐甫的威胁之语了。
仿佛为了响应他,乾元门处响起了震天呼喊,如惊涛骇浪般扑了过来。
薛白于是走下明堂,出了大殿,站在石阶上以目光迎接着那些反对他的人们。
崔祐甫快步跟了过来,眯了眯眼,喃喃道:“他们是如何进宫的?”
反而是他更为惊诧。
薛白想了想,有些失望地叹息了一声,向杜妗问道:“你可有查到元载与叛乱的公卿有所来往?”
“元载?”
杜妗出乎意料,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