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而来房内景色入目,刹那之间,彭三喜魂不附体,即便他开门前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出现在眼前的骇人景象还是让他感到肝胆欲裂,肠胃如遭一击重拳,克制不住的扶地狂呕不止,恨不能将这连日的食物尽皆吐出,连五脏六腑都要随魂魄从体内逃开。
那一时刻,彭三喜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脑子已经不再清醒,对那时的记忆其实有些模糊了,他只感觉自己吐出之物好似当日尽情在画纸上泼洒的缤纷颜料,亦如那梦境之间见到的斑斓色彩,它从门口渐变扩散,直至流淌到那一具枯朽腐臭的扭曲干尸之上。
当地封锁了消息,一个失踪了大半月的女教师终于被人发现,被她的一个大病初愈的学生“意外”发现,就在那间从未对任何人开放过的老校舍办公室里神秘死亡。
由于死法太过诡异,以及失踪的原因和过程都太过离奇,所有人都觉得无比忌讳,谁都没敢公开谈论,只是有人私底下聊着,偶尔会被彭三喜听见。
据说,那女教师私底下有和一些身份不干净的人员来往,有目击者曾看见过他们在郊外的森林里进行过某些极端诡异的活动。
也有人说,学校的同事为死去的女教师整理遗物时,竟偶然发现女教师的遗物中混有不符身份,甚至是违背人伦的怪异首饰,上面有特殊的标记,仿佛属于某个不为人知的组织。
还有人说,是那女教师平时行为不检点,招惹了坏人,这才被人杀害死去。
总之一切有关话题都在往女教师负面的方向探讨,那些事情有真有假,而置身事件其中的彭三喜,既是亲历者,也是旁观者,他自己也无法分清哪些是真的,又有哪些是胡编乱造的,可他只认可一点。
那就是秦老师并非是简单的自然或者意外死亡,而是实实在在的遭到了什么恐怖的暗害。
彭三喜是知道的,秦老师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而那些东西必然是他招致而来的祸害。
他很确信这一点。
因为他的画那些画全都不见了,可是那些画的颜色却全都还在,它们就聚集在了那具凄惨的尸体之上!
一个才貌双全的女教师的死亡,同时间带走的还有一个绘画天才。
彭三喜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提笔作画的能力,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度动笔,和那些水墨颜料沾染半点,过往的梦魇就会卷土重来,而这次他必然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放弃了绘画的梦想之后,在学业一道并未有什么建树的彭三喜在读完高中后便不再继续往下深造,而是抛开一切,选择了继承祖业,他开始和父亲学习航海和开船。
感觉自己好像死了一样,但这也无所谓,麻木能让他忘记过去,忘记曾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时间长了,直到某天,他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曾经的模样,从一个温文儒雅的少年郎,变成如今这样一个满脸横肉、身材魁梧的船长,常抓纤绳和鱼获而变得粗糙不堪甚至有些变形的手指再也不适合提笔作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彻底告别了过去。
而那就像每个故事必然迎来的转折那样,原以为花了数十年才摆脱行尸走肉、毫无希望状态的自己终于可以拥抱新的生活时,一次出海却让他再也不敢轻易的乐观。
他记得很清楚,那次他要前往的渔场距离码头有段距离,离一座隶属于六华港的小岛倒是有些近。
每次出航的时候,他都会出于安全考虑预测几日天气,配合天气预报倒是一向很准,只是这次出航却出了岔子,航行不过半日,天空就渐渐失去了暖色被乌云覆盖。
奇怪的是起初并未下雨,只是大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晰,他们似乎航行到了奇怪的海域,连定位的导航都失去了功效。
安全起见,彭三喜与船员们决定不再开船,就这样任船在海上飘着,随时注意四周的环境,等待大雾散去,视野清晰之后再开始航行,避免行进中撞上什么东西让船体损毁。
也是那个时候,彭三喜才注意到自己的船员之中竟意外的有一个美男,年龄估计不大,二十出头,长相阴柔,笑起来的时候倒像是个女孩,可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那个男孩,即便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招人喜欢。
那个船员不怎么说话,只有其他人和他搭话的时候他才会附和几句,大多数时候是在兢兢业业,空闲了也不会远离人群,但一定会在一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从怀里的口袋里掏出一本便签本在上面记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