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醒啦。”
朱常洛满眼乌青,他一夜没睡,手里的那碗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原本满满的一大碗,热到现在只剩半碗多一点了。
“父皇,儿臣刚把药热完不久,趁温热,您喝些药吧。”
朱常洛说着把碗端起,第一次伺候老父亲的他实在笨手笨脚,竟直接连碗带勺递给了朱翊钧。
朱翊钧只看了朱常洛一眼,本该虚弱不已的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轻轻松松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太子,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朱翊钧嘴角冷笑,从他看到大殿内只有朱常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朱常洛端着汤药的手好似凝固在了空气之中,看着面色红润,好似大病痊愈了的皇帝父亲,他强扯嘴角,说道:
“父皇,喝药吧。”
朱翊钧看了汤药一眼,又看了儿子一眼,最后又看向了窗外,问道:
“陈矩呢?”
朱常洛知道聪明绝顶的父皇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他强压着心中慌乱,尽量自然道:
“父皇,陈公公有事去忙了,您有什么事,吩咐儿臣也是一样的。”
“哈……”朱翊钧虚弱地笑了一声,他又看向了他的儿子。
这一次,朱翊钧深深地看了朱常洛许久。
身为父亲,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这个长子;身为皇帝,他也是直到此刻才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太子。
朱翊钧长久一言不发,朱常洛则在这段沉默和审视之中,心怀忐忑的等待着什么。
直到殿内温和的炉火,熏得朱常洛汗浃满背,直到他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火苗,将要在皇帝父亲凌厉的审视之下熄灭……
“太子。”
朱翊钧总算开口了,他认命一般,无可奈何道:
“去把带你进宫的内阁大学士叫进来吧,朕要托孤。”
朱翊钧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他更知道,太子废不成了。
而且,即便还能废太子,他也不想了。
或许这个为他所不喜的长子,真的比他喜爱的福王,要更适合当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