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巫术还在干扰我们?再测试一遍,你确认了吗?”
法夫尼尔·兰恩替他的原体再度询问星语者的工作情况,直到罗格·多恩抬起手,制止了这位第一突击部队指挥官的追问。
“美杜莎被那枚眼睛注视,故而受到干扰。”罗格·多恩简短地说,“不用再次确认地面星语的传输问题。让西吉斯蒙德和约纳德带队去地面,你跟上,直接前往钢铁之手要塞定位点。”
兰恩回身,向着高大的原体微微俯身,一对重斧正叠在他背部,这是他的惯用武器。
“所以,我们怎么与山阵号维持联系,依靠电——”
“除非亲耳听到通过空气传播的话语,不要信赖任何通过机械维持的联络。美杜莎的机械并不安全,而你们应当认知到这一点。协助钢铁之手作战,对他们的状况保持警惕;维持一个能够脱战返航的状态;我要亲耳听到你们得到的情报。”
兰恩咽下更多的询问,通讯失控带来的指挥链中断不会阻碍他挥动武器的速度,他轻松地将种种多余的疑虑抛至脑后。
“是,大人。”他接下命令,准备与帝皇之子留在舰队中的部队一同前往钢铁之手的母星地面。
没有更多时间供他犹豫,美杜莎的地面风波不定,据帝皇之子所言,源源不绝的巫术浪潮正侵袭着这颗星球的地表,兰恩对这些复杂而动荡多变的东西嗤之以鼻,过度的了解不是杀死它们的必需品,他更加需要确认的是己方在联络可靠性存疑的前提下进行的作战部署与人员安排。
以及在什么情况下他们能获得胜利。
当他们杀死足够多与他们为敌、生于巫术影响的造物时?当钢铁之手要塞中的污秽被肃清的时刻?还是其他的前提?
在他不久后真正与对方展开战斗时,他就不再思考取得胜利的方式了。
与帝皇之子描述的情况稍有不同,只是一段时间不见,更多的钢铁之手成员本身开始与他们作战。这些战士越来越快地受到巫术的浸染,他们无目标的抵抗似乎正加速融化,就像他们灵魂的源头受到了某种残酷的玷污,致使他们自身的意志轻易地发生了偏斜,而且这种现象成片出现。
不论如何,兰恩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正转变成另一种怪物与野兽,兰恩充满厌恶地忍受这些盔甲摩擦发出的可怕噪音,其中存在着一种荒诞而扭曲的节律,除此之外,他们的盔甲获得了真正的有生命一般的灵活度,多余的肢体从变形的钢铁上向外伸展,而膨胀的肌肤本身则进一步填满了形态诡异的盔甲。他们的钢铁和血肉一同生长。
就算帝国之拳与钢铁之手并非亲如一家,兰恩也丝毫不愿意看见自己的表亲变成这副邪异的模样——这只会叫他回忆起他在大远征中遇到过的一些巫术和技术异端,当这两种现象结合在一起时,就是他此时见到的钢铁之手。
“右翼防守!”兰恩大吼,声音透过栅格的放大振荡在战场上,重爆弹的声音立刻炸响在战场一侧,强行粉碎了在隐隐的黑暗中朝他们冲来的星际战士。火光四处闪烁,一处高空猫道因为下方支撑物的腐朽而坍塌,带动了半面黑曜石房间的坍塌,后方骤然窜起震耳欲聋的亮光与一连串的爆炸,气浪将兰恩掀开。
他固定住自己的位置,从另一个路过的恶魔身体中拔出他的斧头,一个存放军火弹药的舱室爆炸了,他背着火光转移位置,找到帝皇之子挥舞动力剑带来的力场银光,在混乱的战斗中朝着对应方向靠近。
不止一个人像他这样做,他们像尖刀一样在黑暗中穿行并刺击,成群地试图击败那些变异的金属碎片。毫无章法的陶钢和精金在他们周围的黑暗里飞舞,热熔与爆弹各自应对着不同的材质,每一次挥动兵器都能找到一个被击溃的对象,在某一次金属尖啸后他们头盔内的数据变得一片紊乱,大量无意义的编码像起舞一样扭曲,兰恩开始凭着肉眼视力从空气中捕捉到底蛛丝马迹迎敌……
在他脚下的某一处松动的土块下方,一些东西似乎正在破碎,瓦解成难以描述的非现实产物……而空气正在迅速升温,整块室内区域的钢铁似乎正在朝着某种融化的状态转变,并且逐渐绽放出紫红色的光泽。
兰恩眯起眼睛透过建筑破损的空隙,惊讶地发现窗外的世界已经明亮起来,云层的形态逐渐可以辨识,但它们的色泽却相当异样……浅色的蒸汽正在升腾,泛着珠光的闪烁色彩,在柔风中飘浮追逐。以及笑声,渐渐升起的笑声,萦绕在他耳畔,从声音本身里仿佛正滴落着清透的机油和熏香蜡烛的甜腻气息……
这个世界本身正在进一步溃败,这里一定有着某种根源性的原因。
突然之间,他被迫抬手挡住一把刺来的动力剑,长剑上缠绕着某种奇异的光晕,轻松地划破了他的臂甲,兰恩侧身以肩甲顶住剑光,在这一个瞬间里他没有任何对帝皇之子竟然朝他动手的惊骇,他行云流水地以战斧砍进对方的手臂,在一簇增生的血肉贴着斧头喷出时,他听到了对方喉咙深处的轻语,一声愉快的欢笑,伴着某种脱离束缚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