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疆界城楼哨塔之内,秦明带着秦鼎亲自蹲守,身旁并无任何侍从,两人的衣着也并不像一般富贵王侯锦衣玉带,只是身穿普通步卒的软甲和粗布衫。哨塔内,一盏昏暗的油灯在夜风中摇曳,火光跳动,似乎随时将有熄灭的迹象。
“两天的时间,为父本以为凭借你的聪慧,终究是会想明白,可现在看来你还是不懂为何那些功勋将校依旧并不认可你”
秦明手握一柄长戈,站在哨塔的栏杆边上,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向,一边说着“你为嫡长子,有你祖父为你在军伍中铺路,更有皇家看重我秦氏满门忠烈,纵然你尚未而立之年,陛下为捧秦家的脸面,依旧是将你送上统帅的位置,仕途坦荡,平步青云,比起普通人家靠着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功勋来得轻松太多”
“你很不错,并不像其他将门的一些小辈,靠着祖宗的功劳做一个纨绔,领兵有章法,待人儒雅和善,处事果断,更爱护民众,文官中你儒将的风范传了三五年,有几位文坛的大公也曾私下暗示我结亲事宜,言辞中对你颇为满意,身为长子长孙,家族的脸面你维护的很好”
秦明转过身,看着身旁拘禁站立的秦鼎,眼中满是满意的神色,只是在眼底却有一丝不忍神色闪过,沉默良久后,微微叹气说道“可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受那帮老人的认可”
秦鼎看着父亲秦明,沉吟一会说道“我不像祖父英勇,不像父亲和老将亲和,待人太恭敬,没有统帅风范”说罢,秦鼎有些紧张的提起一口气,屏气凝神等待着秦明的评价。
秦明看着秦鼎,听着长子的自我纠正,终究是没听到想听的,摇摇头说道“你祖父英武,号称战神,牵动军心;为父与老将亲近确实是事实,可这些并不是一军统帅的必备”
“咱们家的规矩,你自小跟在你祖父身边应该是清楚,秦家的子孙,不论亲疏远近,男子年十六者便要投身军伍磨砺,三年内有斩敌军功者可留任军官,无功绩者入关城屯田,时刻听候调令征用,三年期满自主决定去留”
“凡是秦家子弟皆要过这一遭,平儿和昊儿身为主家血脉却不受此约束,其实是你爷爷亲自在族谱上把他们两个的名字划去,在我这一脉下只留有你,你爷爷是个什么打算,我不知道,但你要知道未来秦家的重担将会落到你身上”
“可你也并非其他家族子弟从低处磨砺,你靠着你祖父在边军多年的积威硬生生坐上帅位,虽说也是锻炼了许多,可终究是少了一些东西,你可知道为父想说什么?”秦明说罢看着秦鼎。
秦鼎听着秦明的话,神色初时有些惊讶,随即便又感到些许困惑,突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一时间秦鼎便是明白了秦明话中的含义,当下便点点头,只是神色顿时显得颓废许多。
秦明观察着秦鼎的神色,内心的紧张随秦鼎的醒悟顿时一松,清楚自身的处境好比不自知来的好。
秦明转向哨塔之外,沉默一会说道“这次边疆战事,你不要插手,找个机会犯个错,让权出来,先安抚功勋老将的不平,你之后就先到其他疆界当个步卒,弄个假身份,为父给你五年时间,五年内你能做到什么位置,便看你自己的本事”
秦明抬头看着夜幕中的明月,抬手拍拍秦鼎的肩膀“你爷爷磨了你十年的眼光,老人爱惜子孙根,不忍心你从头开始,这个坏人还得是你老爹我来干,你需知人生之初各有高低,可并非有人长立在山巅”
秦鼎点点头,转身扶着哨塔边上的栏杆,脑袋低垂,不知在思索什么,秦明站在一旁看着身后关城内的一片灯火,神情平淡看不出喜怒,只是握紧长戈的手暗暗用力,父子两人在一番交谈后皆是陷入沉默。
在关城之内,秦昊此刻正压低身形,偷偷摸摸地溜出王府府邸,一路小跑直奔边军大营,直至估摸着已经远离王府,白沐那一点残存的灵光早已是附身傀儡代替自己行走在府邸内,才是放下心来,转身大踏步的朝着疆界线的城墙走去。
秦昊靠着蹲守在边军两年的记忆,借着夜色慢慢摸到疆界第一道防线的城墙下,身上背负着古剑寒潭,手脚并用的攀附着一旁的女墙,一个翻身飞跃,趁着城墙守备换岗的间隙独自一人跑出边军驻守的安全地带,真正投身危机四伏的战场。
夜色下,秦昊身穿黑色劲装,身形紧贴着地面快速的在战场上游荡,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双铁爪,随着身影的移动,时不时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地面狠狠抓过,带起一阵烟尘。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秦昊闪身躲入一处早已是不知何年何月废弃的地穴,仔细地清点着自己奋战的战果。秦昊看着身前一地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着寒光的箭头和兵刃碎片,心情大好,只是在看见有不少箭头上有暗红色的沉淀时内心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