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循规蹈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竟然偷偷去了九春楼,从那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惹出一连串的生死官司。
面对这样的姑娘,春华很苦恼。每天看着俊俏的男子,姑娘看起来很开心很尽兴,她也跟着开心跟着尽兴。只是林妈妈私底下寻过她好几次,要她规劝姑娘,免得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还没来得及提醒,姑娘就被夫人打了。
春华从未见夫人发这么大的火,拦都拦不住。
姑娘的脸被打肿了,卧床不起。浑身滚烫还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你们要的善,都是在刮我的肉”
春华的心揪得生疼,突然明白林妈妈那句话哪里不对了。
什么大家闺秀从一而终?!
别人犯错,还要惩罚自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狗屁家规、狗屁女德!
她把这句话说给姑娘听了,姑娘躺在病榻上,眼中噙泪,唇畔含笑,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春华你能这样想,我很欢喜。你别听她们胡说,我不会嫁人,也不会再让你陪嫁。”
春华不懂为何会说“再”,也没有多想,只轻声地问:“夫人打您,您怨夫人吗?”
“怨。”崔礼礼淡淡说着,“但是我不想在改变不了的事上耗费心神。”
“一年四季,日出日落。你怨天黑,怨冬冷,怨夏热,毫无意义。”说着,她又定定地看向春华:“他们生来如此,但你我不是。”
春华似懂非懂,脑子里始终回荡着林妈妈说的那句话:“别忘了,姑娘是菩萨,你是护法。”
跟着姑娘,她从未用过林妈妈教过她的“护法之技”,却做了好多寻常女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孤身一人骑马从樊城奔袭回京;去瓷器局调查瓷器的来历;与虞怀林南下交接酒垆;跟着临竹一起讯问犯人;最后,崔家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撕碎狗圣人的遮羞布,要了他的狗命!
短短三年,春华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一般,跌宕起伏。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姑娘给了她一份放奴书,又将虞家的酒垆留在她名下。
春华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奴婢不会走的!要跟着您一辈子!”
“傻春华,我又没赶你走。”崔礼礼笑着将她拉起来,擦掉她脸上的泪,“你愿意陪我一起走,靠的是情分,而非一纸契约。”
姑娘对待男人也是如此。
她总说婚书这东西,拴不住男人,孩子也拴不住男人,道德伦常,更拴不住男人。
不如有情的时候在一起,没情的时候便散去。
各自欢喜。
崔礼礼的话,春华记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