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广目天并不恋战,身形在向后急掠的同时,手中古琴已经平放在身前,悬在空中,十指拨动,威势加倍,身侧十丈尽为她的攻防领域。
同时,远处那坐骑只是不管不顾,向东逃窜。
梵音天冷笑一声,四轮指转换为五轮指,给广目天的压力骤然更上一层楼,飘荡在空中的飞雪往往还没落下,就已在半空被滚滚音浪荡灭,二人周遭十丈的满地积雪更是被裹挟着漫天飞舞,犹如一团不断翻卷的雪雾。
二人不断纠缠,广目天几次想脱身向东,但次次都被梵音天缠住,其中攻势显然不似作伪,颇有下死手的样子。
而在两人的更远处,两骑缓缓登上山丘。
不过其中一着戎服的四旬武夫,落后半个身位,对另外一个清俊男子,略显恭敬,但不多,脸上虽没有桀骜之色,可神态轻松,全然不像一降将。
“早闻岐王那座幻音坊内,有九个娘子各个都是绝世佳人,江湖上号称什么九天圣姬,某家以前是不信的,今日一观,果然貌美,打起架来都比寻常女子更有看头。”
被他口称岐王的李茂贞脸色不冷不热,执着缰绳出声道:“怎么,大彭郡王有想法?”
那四旬武夫,也就是所谓的大彭郡王,正是原大梁匡国军节度使,镇同州的大彭郡王刘知俊。
被封为大彭郡王,刘知俊在大梁已经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还是自领一军的那种,按理来说除非脑子长包,不然绝不会叛梁。
但刘知俊脑子没长包,不代表朱温没长。
开平二年底,也就是萧砚还未出塞讨漠北的那阵子,不知是朱温心情不好,还是害怕河北得而又失让下面的军头轻看他的威严,竟是听信了谗言,直接族灭了刘知俊的邻居,佑国军节度使王重师。
王重师功过不论,到底有没有冤枉也不需要计较,但其人作为佑国军节度使,从朱温掌控关中后,多年来一直替朱温镇守长安,与坐镇同州的刘知俊一同坐镇关中,防御歧国。
但王重师突然被斩,全族都被朱温下旨夷灭,同时让镇守同州的刘知俊移镇长安。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刘知俊除了有些兔死狐悲外,还不会有什么心思,但等了今岁年初,朱温突然又召刘知俊入京。
圣旨下来后,刘知俊又惊又惧,毕竟朱温这些年杀的元从功臣并不少,且不提刘知俊在关中已经镇守数年,以前还好,而今关中没了王重师掣肘,关中已是他刘知俊一家独大,这种情况下,难免担心朱温会有其他心思,说不得入京就是鸿门宴,直接就给稀里糊涂的被砍了。
就在这个进退两难中,刘知俊在汴京为官的弟弟突然传来密信,竟是直接说刘知俊不宜进京,这下子,刘知俊已经板上钉钉的认为朱温是要诛杀他,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占据长安反梁,同时扼守潼关割据关中。
但事情实在仓促,刘知俊节度使府内不少人都不配合,造反没过多久,正在攻打潞州的大梁西路行营招讨使杨师厚直接奉旨南下,旬月就破了潼关,夺回了长安……
所以割据关中不成的刘知俊为何会出现在这岐梁边境,就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此时,闻过李茂贞冷声询问后,刘知俊哈哈一笑,捋着短髯道:“什么大彭郡王,某家恰才起兵,朱温就夺了某家的官位封爵,再说了,某家既来投奔岐王,自是不认什么狗屁大彭郡王了,某家一介白身,今后还需仰仗岐王提点……”
说罢,他才啧啧点头:“不过嘛,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某家一个粗人,自是对岐王这两个绝色爱煞的紧,只不过某家再不闻江湖事,也知那九天圣姬是岐王的心头好,虽然喜欢,可也不敢觊觎呐。”
李茂贞眯着眼不置可否,刘知俊自也不多语,脸上只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但在片刻后,却闻李茂贞突然淡淡出声:“几个女子而已,算得了什么?你若是能把关中重新夺来献给本王,这九个圣姬,能给你当侍妾反而是她们的福分。”
刘知俊摸着短髯发笑:“既有岐王此言,某家恐怕就是死,也要死在去长安的路上了。但今日岐王亲自来接应某家,已是给了某家天大的脸面,单凭一座关中,岂敢舔着脸要美人儿。若是今后能破汴京入主中原,岐王再赏某家也不迟。”
李茂贞眯着眼,只是摩挲着缰绳不出声。
在二人身后,同样控着马并不上前的假李冷冷一笑,只是对那个刘知俊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