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寒风裹着细雪,卷的广目天的裙摆毫无规律的飘荡,一张古琴负在她身后,被布包裹着,尽量让其不会受到风雪侵袭。
她座下的马匹已经开始乏力,在雪天里打着长长的响鼻,白雾在口鼻间连绵,显然已经是跑了许远的距离。
事实上,此地距离凤翔也确实已有近百里的距离,广目天能控马走到这里,已经是极为勉强,且还不提一路过来多是走的小道,路途艰难,坐骑早就不堪重负。
但就算如此,广目天依然没有爱惜马力,紧紧抿着嘴,只是催着马匹向前,不过路途到底是从小道换成了大路,而且在中间还歇息了小半日,让坐骑稍稍恢复了些许力气。
扶风已被她甩到身后,前头就是乾州武功县,乾州辖四县,但武功县却已经属于梁国辖境,两方素来形同水火,但广目天好不容易行到此处,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由于两国交界,武功县的城墙要比寻常县城高得多,但好在两国已经好几年没有交战,一年前有些小摩擦也很快因为萧砚把注意力引向河北而消失,商贾通行不阻,便是广目天这等明显江湖女子打扮的人,在交了通关文牒后,仍然得以有惊无险的放行。
不过,待广目天补充了给养,出了城向东,在这梁国辖境,反而见到了早该见到却迟迟未至,现在不该见到,却又似乎在此等候了许久的人。
梵音天一身罗裙,在这大雪天里袒着白白的胸口,正是白上加白,分外养眼。
广目天脸色凝重,坐在马背上没有下马,但手已经抚在了身后的古琴上,低沉出声:“你当真要阻我?”
“没大没小。”
梵音天捂嘴发笑,来回踱步,姿态慵懒,而后双手叠放在胸口,颇显雍容:“怎么说我也是九天圣姬之首,这些年都把你们当作妹妹养,不说让你感恩戴德,起码该有的尊重也要有吧?”
广目天略略冷着脸,却是仍然没有下马,手指隔着布放在了琴弦上。
梵音天笑吟吟的,似乎没有看见这些小动作,只是继续说道:“这些年,我对幻音坊若说没有太大的功劳,可说苦劳第二,你们谁敢当得第一?如今岐王让我代女帝掌管幻音坊,你们几个小家伙怎么有脸不乐意的?嗯?”
说到最后一个字,她的脸色一沉,死死盯着广目天:“歧国养着你这小贱人,可不是让你吃里扒外的!岐王重归,正是歧国开疆扩土之际,你这小贱人不为主分忧也就罢了,怎有脸里通外敌,坏岐王大计?”
广目天的眉目已经极为冰冷,她并不多说,只是依然沉声:“梵音天,女帝待你不薄。”
梵音天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幻音坊本就是岐王创建的,女帝说白了还不是是岐王的臣子?如今我奉岐王行事,岂有错乎?”
此时此刻,广目天已经不想浪费口舌,手指隔着裹琴的白布,不过轻轻一挑,琴音绕过点点雪粒,霎时荡向前方。
“班门弄斧。”
梵音天嗤笑一声,手掌随意一拍,负在身后的琵琶便落在了她手中,而后三指拨动,犹如滑轮一般,三指循环,音浪大如弯月,猝然撞碎广目天那点琴音,直扑而去。
广目天并不敢大意,起身掠向身后,进而竟是一手托着三尺六寸五的古琴,以五指弹挑琴弦,与之争锋相对。
二者都是音浪,但广目天的是蓝色波光滚滚,笼罩四面,多呈防御之势,间杂着攻击的波光闪烁。
梵音天则是尽数皆为攻势,缓缓踱步间音浪毫无断绝之态,拨动琵琶的三轮指亦已换为四轮指,攻势紧密不断,一浪更甚一浪,明显要比广目天更胜一筹。
广目天自始至终都抿着嘴清冷不语,她的琴技其实更需要和其他圣姬用幻音诀配合,才能发挥出最大功效,以往对敌之时,妙成天都是最佳的搭档,二人合力,攻防皆备,就算是对上中天位的高手都有一战之力。
但单论下来,她属实不如梵音天,这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