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池此言一出,朝中武将们都纷纷出来应援。刘义之这两次大败秦军,都是依托山地关隘的本土之战,所以秦国的将领们都觉得他“胜之不武”,不值得称道。秦军骑兵众多,野战能力出色,他们并不惧怕与司州军在关中作战。
“好,好!”苻坚听权翼和李柔解释了一番,对于长安被攻击的担心放下了不少。不过他不能眼看着刘义之在关中大肆掳掠,否则他的威名将严重受损,不但仇池、西凉等国会轻视来犯,就连姚苌等羌酋只怕也会在战后和刘义之等敌对势力勾结,危害关中。这时候他见到这么多的武将没有畏战之心,心下大慰。
李威却不似其他人那般冲动。秦国并非没有兵力可用,只是现在兵力空虚而已。等外围的秦军回援之后,司州军自然也就撤退了。于是他上前一步,对苻坚道:
“陛下!五公之乱时,刘义之趁人之危,带兵入关中劫掠百姓。王景略曾经为陛下制定了民间自保的方略,建立了地方军队、豪酋私兵和民壮结合以反抗侵夺的方案。现在情况危急,正是发挥其作用的时候了!”
苻坚这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鉴于刘义之当日在关中造成的危害,当初王猛是向苻坚提过这样的计划的。关中的氐族、羌族甚至汉族中的大族不少,他们都有私兵,若是把他们组织起来节节抵抗,刘义之是绝对无法在关中横行的。不过当时苻坚以国内隐患已除,对王猛的这一计划并不重视,所以这项计划一直是由王猛亲自实施的,苻坚对其中详情不甚了了。
“太尉说的是,只是如今景略远在河内,这计策怕是难以推行。”苻坚懊恼地道。
李威笑道:“景略出战之前,曾经跟臣提起过。只要有军队入侵,这些地方组织会自动触发。只是这些人毕竟是各自为战,难以形成合力,还需要陛下另外指定一人,居中协调为好!”
“好,好,好!”苻坚不由得大喜,“景略真是奇才啊,不声不响之间,就为朕安排下了退敌之策!——就以左卫将军苻雅领本部兵马,协调地方战事!”
权翼趁机道:“尚书令自然是高瞻远瞩的。既然地方战事无忧,朝廷还需尽快派兵前出,以防刘义之对地方迫害酷甚。”
苻坚点了点头,心里拿定了主意。在众人看来,刘义之此次绝没有做好攻击长安的准备,所以苻坚可以派出羽林精兵,来抵御刘义之。再有苻雅协调地方兵力,让刘义之无法在关中侵扰百姓,则刘义之必然不敢在关中逗留。
不知不觉之间,苻坚已经承认了司州的强大,开始不做全歼其军于一役的打算了。现在苻坚只求刘义之退走,等王猛等人回国,商议保全秦国的大计。刘义之这两次大胜,消灭了数万秦军,对秦国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什么攻破司州、兼并燕国的美梦,那是彻底破灭了。
苻坚在长安调兵遣将,前方战败的消息却不断传来。华阴失守,郑县失守,下邽失守,临晋失守,万年县失守……如今新丰县又受到了攻击。苟池已经带着两万羽林军前出阴般,救援新丰。而扬武将军姚苌,也奉命回去召集部族兵马,准备抗击刘义之。
姚苌乃是姚弋仲第二十四子,并州刺史姚襄的弟弟。苻坚打败姚襄之后,姚苌等一干羌酋都被苻坚带回了长安。姚苌归降苻坚之后,很快便展现出了自己的才能,深得苻坚的信重。如今关中危急,苻坚不得不借助地方大族的私兵,这姚苌便也主动请缨,要回北地郡召集旧部,护卫长安。羌人在关中势力不小,放姚苌回去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不过苻坚力排众议,还是给了姚苌足够的信任。至于此举是福是祸,那就只能看姚苌的人品了……
刘义之这次可算是主力尽出了。冬月初十,除了高义率本部兵马留守潼关,强奋留守华阴之外,沈劲、丁程、陈恢之、黄势、刘统七千余骑全部出动,由强端率六千民壮运送着辎重,一路前出到了上邽,与胡彬、陈爽汇合。这一年来,弘农准备的大量马车,可算是派上了用场,不但可以携带着大量的粮草,还可以供民壮中的步卒乘坐。刘义之部只用了两天时间,就赶到了一百里外的上邽城。
冬月十二,刘义之集结本部和胡彬部一万骑兵直扑万年。拿下万年之后,刘义之留下沈劲、陈恢之守城,率其余部队马不停蹄地向南越过渭河,强攻新丰县。在新丰县,刘义之算是遇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抵抗。
新丰县虽然也是小城,不过这里离长安已经不过百余里,算是京畿之地,强弩校尉王显率三千步卒在这里驻守。刘义之原本想要派骑卒乔装马队骗攻新丰城门,不过王显已经从韦辉的溃兵口中得知了刘义之攻下华阴县的消息,竟然关闭了城门,闭门不纳。刘义之巧取不成,只得强攻。不过王显的部下多为强弩手,比起司州骑兵用得骑弩射程要远,所以司州骑兵根本就难以靠近城墙。刘义之来得匆忙,又没有携带足够的攻城武器,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胡彬建议先回万年城,等步卒把攻城器械运到了再来攻打新丰县不迟。丁程却表达了不同的意见,他认为新丰距离长安城太近,若今日不能攻陷,很可能明日长安城里派出来的骑兵就可以增援到这里。既然明攻不成,不妨改成夜间偷袭。
胡彬一听说要夜间偷袭,登时皱起了眉头。现在正是深冬,晚上在房子里面尚且要瑟瑟发抖,众人连帐篷都没带,哪里就能待到半夜再行偷袭!再说这大冷的天里,想要用绳子上城墙,那是非常难得事。
听了胡彬的担忧,丁程笑了:“胡督护有所不知。末将军中有当年都督的亲兵,想要攀爬城墙并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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