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面罩轻纱,右手中攥着一只明如霜雪的飞镰,脚下虽不灵便,却是悄无声息,如同飘忽而至的鬼影,端的是“惊人心胆胆欲坠,吓人三魂魂欲飞”呀。
站在一侧的麻三儿却是看得真切呀,一时之间无计可施,只是在心里叫苦,想我麻三儿又不曾踢寡妇门,挖绝户坟,怎的就如此命苦,正自勉强支撑,偏偏又撞上了这个冤家对头,此一番当真是休了。
要论来者为谁,便是前文书中曾提到的飞贼之祖,郝三清了。
他原欲在地牢之内结果了麻三儿的性命,却阴差阳错的被他逃了,不仅如此,还被倒塌的房舍损了一条腿,虽被官军围堵,却依仗着平生所学,杀出了重围。
可此一番当真是闹的大了,再也不敢抛头露面,先是到乡中躲避了一时,虽是养好了腿伤,却成了跛子,不免更加脑恨麻三儿。
他“不思己过,但论人非”,只道是麻三儿有意设计陷害自己,便在风声过后重出江湖,游走四方,意欲报仇雪恨。
前些时,他路过此间,听闻得此地出了一个团头儿,正是麻三儿,当真是大喜过望。
但他毕竟江湖经验老道,知道这团头儿那也是不好惹的,身边难免有团勇护持,便想着借今夜月明星稀之际,前来行刺。
不料刚行至半途,便见有二人月夜相斗,他虽对窦家老四不熟,却是一双夜眼早就认出了麻三儿,当即便要上前相助,杀了这小畜生,却不料那个矮子突然翻身一锤,几乎伤了他的腰腿,幸亏他反应机敏,以手中的飞镰荡开了来势,这才成了三方对立的局面。
窦家老四曾随师尊学艺多年,尽得他老人家的真传,对江湖上的各派高手也是了如指掌,此时见到了郝三清,心中不由得一惊。
他听闻江湖上有位一等一的轻功高手,却是个欺师灭祖的江湖败类,然此人武功卓绝,惊奇骇异,端的是世所罕有,便是手使着一只飞镰,索长一丈二寸,阵前取人的首级,如同探囊取物的一般。
他细辨之下,料定面前的必是此人无疑了,然而却始终无法猜透,自己又是如何不慎,得罪这样一位煞星的,竟让他自行找上门儿来,寻自家的晦气。
可郝三清呢?他虽有贼智,却是个不愿读书的憨蠢之辈,一心想要结果了麻三儿的性命,不曾开言,便欲走上前来,抛出飞镰索命。
然而站在一旁的窦家老四却是紧张到了极点,他自忖此人前来,必是受了罗刹教指使的,甫一见他展动身形,便再也按捺不住,一个虎跃,舞动双锤,卷地而来。
郝三清虽不知窦家老四的来历,却认得这一路锤法,心下倒是一惊,急忙纵身而起,却忘了自己跛足,稍稍迟缓了些,便被兵锋撕破了长衫的下摆,早有一缕布线飘飞而起,落入暗夜之中了。
他向来自负极高,此时受制便如同触到了他的痛点,当即一声啸叫,划破长空,飞镰下指,早已脱手而出了。
窦家老四却料不到他的飞镰如此迅疾,当即收脚不住,只得脚下加力,猛然就从郝三清的脚下一掠而过。
郝三清见飞镰走空,更是怒不可遏,来不及细思对方是敌是友,就一个翻身撤开三步,扯动长索,飞镰急转,又奔窦家老四的左肩而来。
窦家老四早被吓得魂不附体,手中没了准头儿,只是下意识的横兵格挡,便听得“当”的一声脆响,锤头早被飞镰挂住,一个横扯,便将他扯的如同风车一般,接连在地上翻滚了三遭,连另一只锤也失落了。
郝三清呵呵大笑,正要上前取了他的性命,却忽听耳后风响不善,急忙闪身躲避,却是一块半截砖头擦身而过。
他心知必是麻三儿所为,狂怒之下便舍了窦家老四,扯动飞镰,欲攻麻三儿,却不料被窦家老四忽然就抱住了双脚,猛力一掀,竟然头重脚轻,就仰头栽倒了。
他自出世以来,却从未吃过这样的爆亏,急切间挣扎不起,便扯动长索,腰下一挺,身子凭空腾起,飞镰自身下一掠而过,直向麻三儿飞来。
麻三儿只觉白光一闪,急忙低头躲闪,却早被削去了一缕发髻,他心知飞镰回转的威力,急忙一个虎扑,干脆趴到了地上。
那郝三清见一击又不中,当即扯回长索,却忘了自己倒卧在地,收势不及,竟然就削在了自己的脚上,幸而他足穿犀皮布鞋,挡住了飞镰的利刃,却也被尖端穿透了脚掌,当即就痛得惨呼不绝。
而这一通的格斗啸叫之声早就惊动了守围的团勇,还道是罗刹教暗夜来袭,急忙鸣动铜锣,都一齐冲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