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偿的文书很快就兜兜转转落在了乔雅手上，乔雅知道斯嘉蒂这是在逼她回头，可是她偏偏不如斯嘉蒂的愿。她得让斯嘉蒂看清楚，她的姓名是奥罗拉。

乔雅咬着牙，硬是一声没吭地偿还。她的家人们也是有骨气，二话不说就从本就不富裕的家里搬出东西，一筐筐往回送。钱不够，那就用农作品、手艺品、食物、人力等等补贴上，总而言之砸锅卖铁也要把这个坑贴补上了。

家人们暗地里都把斯嘉蒂叫做死亡贩卖商，乔雅听着这称呼，抹了把汗水，扛着一筐苹果就走向了乌勒尔的首都大楼。她在楼下等待，说好来查货的人却迟迟未到。

故意让她难堪？还是真的忘记了？乔雅往角落里瑟缩，单薄的衣裳抵挡不了乌勒尔寒冬的风雪交加，她搓了搓通红的手，呵了口气。

她看见风雪里走来一个人，是斯嘉蒂。她站了起来，嗫嚅了一下：“今年旱灾，收成不好，我们只能给出那么多了。虽然不太红不太大，但这是成色最好的一批。”

斯嘉蒂拢了拢厚重的围巾，细细端详了一下乔雅。她脸色苍白，耳朵和手都冻得泛红，积雪落在她眉宇和发间，似乎又消瘦憔悴了些，在风雪里好像随时随地都能羽化登仙。

斯嘉蒂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既是心疼又是愤怒的，乔雅被逼到这份上也不肯放弃吗？

她闭了闭眼，狠下心冷笑一声：“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最好的。”

乔雅试图协商：“我现在拿不出来，再过一季给你好吗？”

“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鬼样子？即使是这样，你也还是不愿意回头吗？”斯嘉蒂问，“即使是快马加鞭，你也鞭长莫及了。”

斯嘉蒂紧锁的眉心未曾舒展，被黏合在一起的某一种心情又被激烈的力量撕扯着，隐隐约约有了破裂的趋势，“你追不上我了的，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你穷极一生也无法弥补。”

乔雅绷紧了唇线，不再说话，她苍白得有些病态了。

斯嘉蒂记得自己过世的母后曾经教导她，如果一个人美丽到了所有人都认可的地步，那么也是特殊的异类，是怪物。毫无疑问，乔雅的美丽是公认的。无论别人再怎么攻击乔雅其他地方，都不会否定她的美丽。

乔雅即使是病气的模样，也很好看。这不妨碍她的美，她似乎天生就具有美丽的特权。也正是这样的美丽，才让斯嘉蒂更加惶恐。

“我是一流国家。”斯嘉蒂微微扬起下巴，从前那个被她亲手绞杀的自己的影子似乎若隐若现，高傲而乖戾，“你？至多二流半。”

二流半？这三字彻底粉碎了乔雅最后的希冀，自尊和骄傲凝结成了坚固不化的寒冰，即便是春回大地也不可能让冰雪消融。

她曾经是伊欧斯洲的霸主，没有加冕为王的神话。可是斯嘉蒂如今的话语让她彻彻底底撕下了那一层与她皮囊融为一体的面具，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那个人死在了她自己手里。

“斯嘉蒂！你把我当什么了？！”乔雅扬起眉梢，苍白的脸庞洇开浅淡的红晕，美丽的眼眸里充斥着怒火和失望。

她冷笑一声，狠狠一脚踹翻了那满满一篓子的苹果。尚且有些青涩的苹果咕噜咕噜滚落下来，散落在茫茫一片的冰天雪地里。

乔雅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斯嘉蒂睁着酸涩的眼睛，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她肺腑中都像是灌满了雪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