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地下一层,”她艰涩地喃喃,“为什么没有见过他。”
佟桉继续说:“我无法直接接触到他,实验组安排了几位固定人员专门负责,说他是军区现有唯一的3,不能再出差错。”
她的语气中带有一丝疑惑,显然是因为不知道先前温蕴被劫走的事情。
“虽然没有接触他,但我看了实验组的采集数据。”佟桉声音变得严肃,“他们越发没有底线了,每周采集一次腺液,每次的量是正常值的三到五倍,长此以往再健康的身体都扛不住。”
池遥的眼泪直直掉落下来。
“我听说,解意很配合。”佟桉顿了顿,“……因为他们告诉他,只要他配合工作,就让你和他说话。”
她话语落下的一刻,清晰听到另一端一声没有压抑住的啜泣。
池遥紧紧捂住口鼻,脊背再无法笔直支撑着,身体蜷曲起来,肩膀剧烈颤抖。
数月以来她都逼迫自己暂时将解意放在脑后,越是想他,心里越乱,越无法找到救他的办法。
但现在听到佟桉的这些话,她再没有办法用理智控制自己。连温蕴那样沉静的人,在日复一日的实验中都生出必死的决心,何况是被数倍榨取腺液的解意,他一定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就因为她让他坚持下来。
佟桉听着终端里压抑的低泣声,许久沉默,没有打扰她。
等声音渐渐平缓下来,她才又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但明显是关心的口吻:“……需不需要我来找你?”
或许池遥现在需要有个人陪着,她想。
“我没事,谢谢,再见。”池遥挂断了通讯。
发热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分泌眼泪,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擦净,直到目光坚定,视线清明,脸颊上再没有泪痕。而后她缓缓挺直脊背,踩着一地斑驳树影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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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到了上班点,池遥来找郑安继的时候,他正窝在工位上的皮质沙发椅里张着嘴呼呼大睡。
他年轻时也是高大矫健的体态,现在年岁上去了,背部有些佝偻,人又瘦,俨然一副小老头的模样。
池遥开口叫人,郑安继被惊了一跳,迷迷糊糊地伸手抹口水。
“啊……小池医生啊,这么早。”他撑着扶手龇牙咧嘴地起身,捏着拳头在自己腰背上敲敲打打,“年轻就是好,熬那么晚跟没事儿一样,我就不行,老咯,早上起来连楼梯都踩不稳,差点摔了这把老骨头。”
池遥脸上情绪寡淡,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一丝波动,恍若未闻地直说自己的目的:“部长,麻烦您送我去地下实验室。”
郑安继嘴上连连说“好”,还是纳闷地瞥了她一眼,池遥今天让他感觉有些不一样。
“哟,年轻人熬夜也不是一点反应没有嘛,池医生,你长黑眼圈了。”他揶揄地点点自己眼睑位置,试图逗她。
池遥抿了抿唇,做出个丝毫没有笑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