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山下有几个人影,顺着山路蜿蜒而上,应该是董烈叫来了里正和乡人。
对石销金开始厌烦,只觉得跟他再多说一句都叫人心堵,便起身去迎董烈。
董烈快步走上前笑道:“到雍丘县府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那县令叫令狐潮,很重视本案,立刻派了县尉和里正来接手。”
果然跟董烈一道过来的有位老者,五十多岁身板颇硬朗,身后跟一位配弓带刀的汉子,还带着七八个番役持刀带戟地走过来。
龙潜看见有几个番役还各背着一个大背篓,想是董烈心细,特意嘱咐里正带上背篓来背孩子们回去的。
几人分别见礼,原来那五十多岁的老者是本乡的一位里正,姓何。配弓带刀的汉子是雍丘县的县尉,也姓何,还是那位里正的族侄。
何里正安排众番役清点尸体登记造册,又差人将被关的女子和儿童带出在庙门外问询。
何县尉也里外检视了一遍,走到董烈和龙潜身边皱着眉从怀中摸出几片鸡舌香,说道:“二位来几片?去去血腥味。”
两人各拿一片含在嘴里,果然一股清香直冲鼻腔,血腥味都淡了许多。
“都是你们杀的?”何县尉一边嚼着鸡舌香一边满不在乎地问道,“看这架势花子门怕不下五六十人吧,就你们二位把能把他们给挑了?看着年纪都不大,有这功夫,带了过所公验没有?”
——所谓“过所”就是通行过关凭证、外出证明和身份证明,也是路过之所的度关津的路证。“公验”便是官府的批准、批复,特指路证公验,也是出远门必须的身份证明。
董烈摸出过所,龙潜也从怀中取出度牒给何县尉验看。
“董少侠居然是燕州幽刀门人,失敬失敬,有这身功夫难怪了。”何县尉将过所还给董烈,再看度牒,讶道,“道长年纪轻轻已经是法师,失礼失礼。”
“何县尉,后续追剿作恶之人还需您多费心了,但不知这些妇孺儿童如何处置?”龙潜问道。
“唉......难。”何县尉将度牒还给龙潜,又丢一片鸡舌香进嘴嚼着,“花子门的这种案子最难查,他们饲养的残疾儿童还有掳来的妇女不用问绝对都是外乡人,而且绝查不到是哪个州哪个郡的。重点是养的时间长了,经过各种恐吓、打骂早把这些苦人儿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更加没法查。”
董烈问道:“这不就是无头案子了吗?”
“正是如此,这帮人狡猾得很,为防官家追查不留下证据,是绝不会使用本地的儿童和妇女的。本县几次围剿都只查获几个可怜的妇孺,唉......不好办呐,后续的麻烦事都甩给了县里,并且还问不出个所以然,也抓不住他们的现场,次次都是有心将他们绳之以法却苦无证据。”
何里正走了过来说道:“唉,怎一个惨字了得,竟然向孩子下此毒手,这些畜生难道都没有父母养过?何五郎,现场都清点完了,估计咱们回去也晚了,只有明早禀明令狐县令,请他的示下。”
何县尉道:“三叔,你来报官的案子侄儿怎会拖延,此事早就惊动令狐明府了,咱们带他们回去便能过堂。花子门的案子侄儿盯着他们不是三年五年了,嘿,每次要动手捕人总是差这么点意思。”
“都是群畜生,这次人赃俱获,花子门逃不脱干系。庙里打斗被杀之人只有等明早再安排仵作来勘验了。”
何县尉道:“哈,侄儿到现场看一遍就很清楚了,此案清晰,走走流程便罢。今儿个这二位少侠算是给县里去了个毒瘤,等着听赏吧。”
龙潜关心的是这些解救出来的人该如何安置,刚才县尉并未给明确的答复,便问道:“抓人是以后的事,可现在这些孩子们还有娘子们怎么办?”
何里正道:“还能怎么办,根本查不到乡籍亲属,只能送到悲田养病坊去了。”
“悲田养病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