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柏翰夺得金陵后的第三年,霍长凡便病逝在平陵。
他死前的前一天,外头正是大雪。
那时的霍长凡仅剩下一口气吊在喉间,他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坐在他床边的施欣兰一直在低声哭着,因为她已经预感到他寿命将至,而在恶劣的环境下,她除了哭泣,便再也没有其余办法。
破败的屋子内,只有一盏残灯,在屋外吹来的寒风中可怜颤抖着。
霍长凡听到妻子的哭声,他勉强睁开眼去看她,昏暗的屋子内,先入眼的,是妻子满头的白发。
短短三年,她从一届总统夫人,同他一起沦为了阶下囚,在这粗糙恶劣的环境下,他的妻子犹如一朵急速枯败的花朵。
霍长凡的心里除了愧疚还是愧疚,他握住了施欣兰放在他手边的手,躺在那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声。
施欣兰在听到他的叹息声,立马停住哭泣看向他。
霍长凡难得口齿清晰对她说了句:“什么时辰了。”
施欣兰以为他要渴了,或者有什么需求,便立马说了声:“天还没亮呢。”她反握住他的手问:“要喝水对吗?”
霍长凡却对妻子摇了摇头:“不渴,只是梦见了父亲母亲而已。”
施欣兰听他如此说,却不再说话了。
外面风声撕裂的鸣叫着,霍长凡的目光从施欣兰脸上移开,目光在屋内寻找着,寻找了许久,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盏残灯上。
他眼里的光极其的微弱,如那盏残灯一般,随时面临着熄灭。
施欣兰见他盯着那盏灯发呆,便意识过来了,她立马从床边起身,走到桌边,迅速将桌上的灯罩罩在了那盏油灯上。
她站在灯旁,红着眼睛对霍长凡笑着说:“忘记罩灯罩了,瞧,还是你细心提醒了我。”
霍长凡听她如此说,却没有什么反应,目光依旧未从那盏灯上离开,神情还有些诡异。
就在这几秒内,那盏灯忽的竟然就灭了,屋内一瞬间一片漆黑,施欣兰吓了好大一跳,第一反应便是唤了声:“长凡!”
屋内没有人应答,施欣兰慌手慌脚的要去重新点燃那盏灯,可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她便听见霍长凡在她身后叹息了一声,接着,他虚弱的声音便在这黑夜里徐徐传来:“欣兰,没用的,不用点了。”
他声音里再也没有以前的洪亮,此时竟然全是疲惫与虚弱。
施欣兰隐隐从他言语中听出了些离别之意,她心里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她努力在这黑夜中抑制住自己的哭声,也没有再固执的去点燃那盏灯,而是站在黑暗里笑着说:“你若是嫌弃这灯光刺眼,我不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