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眼看着要走向覆灭的王朝,或许不去插手反而是对的,如此至少在下一个统治王朝出现的时候,边上他们这个旁观者不会立刻被视为敌人。
“利益永远是驱使武力的最高需求,回避、逃避或一味地忍让、委曲求全皆非上策,敌人会惧怕的永远只有绝对的力量。”季熠说羯昆和北域的外族习性大体相似,他们可能会有短暂的蛰伏,甚至也会因为些许利益俯首称臣,但永远不能把他们当作温顺的家畜,不然什么时候被咬一口都可能致命,“‘羁縻’两字不是因果也不是主从关系,而是并列的。”
既要笼络也要约束,既要有商有量,也要恩威并施。
季熠让谢观南无须担心,他并不是奔着打仗这个念头去的,但眼下必须有个人去到陇右军中,横竖也只有他最合适,能令悦知风和陇右军安心,也能让皇帝安心,真要是有必要,那么面对无论回鹘还是羯昆,他的齐王身份也方便做很多事。
“你哪怕真的是去打仗我难道还能拦着你不成?”谢观南扣着系好的蹀躞把季熠拉近了些,他自然不会干涉季熠要去做的事,如同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季熠也不会随意阻扰,“但有件事我想问,这真的是你自己想做的事吗?”
季熠之前做的很多事情,无关乎他是否喜欢或情愿,而是在他的身份立场上无法推脱、必须去做的,虽然他不见得完成得多漂亮,但至少也都去做了,因为那时他对自己没有什么要求,他时常觉得自己是为了即墨这个姓氏和齐王这个身份而活。但如今有人在乎他真心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又是否得偿所愿。季熠希望悦知风能看到孙儿长大成人,希望那一代的孩子享有平静安稳的岁月,他希望二郎能推行理想中的政令,希望他的国能时和岁丰,也希望每日都能看到想见之人近在眼前。
季熠笑了笑,牵起谢观南的手,他追寻的答案得到了,他苦思的谜题解开了,他倾慕之人就在眼前,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守护住这些令他感觉到珍贵的宝物:“当然。”
谢观南还有很多问题,但看着季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一瞬间又全都忘了。
一个多月后,季熠在陇右军的副将帐中见到了一身胡服的谢观南,是他说过最适合谢观南的衣裳。
“往后山高水远,季郎君,可愿与我同行?”谢观南意气风发、眉眼弯弯,仿佛是投进帐中的一缕春光。
“有幸共渡,水软山暖,譬如在神佛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