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上前一步,再次摘下自己脸上的粗布,露出那张疤痕遍布、没有一寸好皮肤的脸。
李老爷子一看那脸,就觉得头皮发麻,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什么意思?他不是孙家找来假扮我儿子的人吗?”
男人却缓缓开口道:“五年前,父亲为了给大哥凑足去镇上学院读书的那二十两束脩,推我出去服徭役,那年,我才刚满十七岁……这些父亲可还记得?”
李老爷子脸色刹时一白,嘴里不断道:“不、不可能……守根已经出去当兵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
男人看着他惊慌又害怕的模样,冷冷地勾起唇角:“父亲可知,我在外面的这五年期间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说着,他抬手摸上自己遍布伤痕的脸颊,一字一句清晰地道:“被残忍鞭打,被马拖着跑,被火钳烙,被烈油浇烫……这些年,我每一天都活在痛苦煎熬中,我以为再也不可能有活着见到你们的那一天……没想到,我还是活了下来。”
李老爷子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手脚哆嗦着,完全不敢看面前的男人。
可对方却缓缓蹲下身,逼他看那张满是伤痕的面孔。
“我之所以能坚持着活下来,就是因为我时刻想着你们二老,我要亲自回来找你们……让你们也切身体会一遍我经历过的所有折磨。”
“不、不……”李老爷子害怕地摇着头,身子直往李老婆子身后缩,“你不是李守根!你根本不是我的儿子!我儿子已经死了,才不是你……”
看着他依旧不承认的模样,男人笑了,继续道:“至于您口中的亲孙女……呵,父亲可还记得,我走的前一晚,正是我的新婚夜,我被娘差使着去给大哥送钱,根本没来得及进新房,我何来的孩子?你又何来的亲孙女?”
李老爷子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随即,他猛地看向旁边早就心虚低下头的李老婆子:“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老婆子埋着头,丝毫不敢看李老爷子,嘴巴也闭得紧紧的。
李老爷子发疯似的用手捶打她:“你糊涂啊!儿子大婚的那一晚,你为何不让他进新房!?”
李老婆子被李老爷子重重地推倒在地上,她似乎有些委屈,抬起头悄悄看了眼牢外的男人,可目光触及到对方那张面目尽毁的脸,又不甘地撤回了视线。
李守根,是她生下的最小的儿子,在还没有被推出去服徭役之前,可谓是最受她宠爱的儿子,连李秀芬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