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人还是铠甲,季如光在外八十年的身体,应该就是解开禁制的钥匙。
符寿安屏住呼吸,将右臂伸出,一丝细柔的火焰自她身上燃起,再经由她的指尖,缠绕上季如光全身。
谁也没想到,传说中毁天灭地的劫火,其诞生之初,居然并不张扬,并不炽烈。
黑色铠甲身处熔炼当中,慢慢融化,慢慢失去人形,最终归于一大滩铁水。
然而这还不够。
劫火将铁水拥至空中,继续煅烧,直至将它们彻底烧为灰烬。
这灰烬是黑色的,最纯洁的黑,最黑暗的黑,连光也无法逃脱的黑。
劫火灭世之后的灰烬,便是劫灰,而季如光这八十年来的肉身,便是劫灰所铸——一开始,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可以像常人那样吃饭、喝水、睡觉;他也会痛,会痒,会劳累,可直到他被莫空融化在铁水里、扬作万千铁花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个借壳还魂的傀儡。
他真正的身体,还禁锢在那十二个青铜鼎中,和当年的其他灵囚在一起。
铜鼎震动,外壳碎裂,终于露出十二个灵囚的真实面貌。
他们大约一半是完整的肉体,一半又是形销骨立的尸骸;一半露出,一半又深深埋入地索之内;
他们有的三头六臂,有的扭曲如蛇,有的闭目打坐,有的青面獠牙,做奋击状;
他们比常人高大数倍,肋生双翅,手持奇异兵刃。
除一人之外,其余十一位灵囚的颅顶之上,都生着一根高高的骨角,上面各自亮着一只青铜打制的灯,绿莹莹的。
这些灯忽然摇晃起来,十一道光柱齐刷刷向上照射,射向看不到头的高处。
符寿安走到未亮灯之人之前,见他的身躯在灵囚之中最为高大,双目紧闭,白发有十丈之长,他深深融入地索当中,只露出三分之一个身子,身子上布满鳞片。
一阵风吹过,是季如光化作的劫灰飘到了符寿安耳边。
“我想起来了。”他用意念告诉符寿安,“这些灯光照去的方向,应该就是当年赤乌神殿的废墟。”
“你是说,我们是在玉壁那座赤乌神殿的地下?”
“不错。”
季如光的声音虚幻而清晰,“我从这里逃出后,先是被送到了一处地上的神庙里,那里也点了十一盏灯,大概对应的便是地下这十一位灵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