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皇帝,季如光投来一个深远的目光:“若太上皇安在,请助永王奉养之。”
“若是败了——”他提高声音,面对所有人,“贺鲁和雷击木,已在各处通道埋设火雷,届时毁去出入之口,令夜狰找不到百泉!”
“若是败了——就让百泉,做这滚滚红尘的种子吧!也许千百年后,这里的人会重新回到地面,赶走夜狰,建立一个不可知的新世界。”
大战在即,百泉聚落却一片平静,人们仍在延续先前的生活。
并非他们闭目塞听,季如光早就将百泉可能面临的命运,公之于众;也并非他们麻木,而是凡进百泉之人,哪个没有历经艰辛,一路上跌倒过无数回?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逃不掉,似乎最得法的,只有坦然面对。
如果到了最后一步,夜狰掘开了这深渊下的世界,他们宁愿点燃一切火种,与那些天降的妖兽同归于尽。
符寿安和季如光快步走在街市上,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旋律,一段熟悉的儿歌。
“何衔一粒子,旅燕万里疆。未待春雷顾,盈盈自舒张。
既不知来处,岂怨风雨苦。既不知去处,莫负好时光……
唱这儿歌的是一群学童,七八岁,十岁,天真烂漫。他们跑来跑去,稚嫩的嗓音如银铃般悦耳,符寿安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母妃。
母妃就安卧在湖心岛上季如光的府邸当中,岁月已过快地将她腐蚀为一位百岁老妪,牙齿脱落,双瞳蒙上了一层白雾,可她的嘴角弯弯,像个月牙。
“虫娘,我的大限已到,我该走了……”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手背,语气轻柔平静。
她的一生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第一次啼哭,第一次喊出爹娘,第一次骑马,第一次跳舞,第一次吃到石榴,第一次诵出先人们的诗篇……大汗帐前舞,千里入塞迟,宠冠六宫,有女初长,十年瓮中,一朝白发。
“母妃,愿你去往那琉璃世界。”
符寿安轻启朱唇,唱起飘沙人特有的挽歌。她坚信,三足赤乌会载着母亲,一路向那至高、至蓝、至圆满的苍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