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押司,昨日劳苦你了,本官不是说了,今日许你一天假,呆在家中好生歇息,为何又冒着大雪前来点卯?”
县令李然眼见这大雪从昨日晌午下起,到今日清晨时分依旧没有丝毫停歇之势,大街上的积雪厚度已经没过了小腿,此番情景在整个鲁州府境内,数十年都闻曾听闻,他本要让那些捕快去将宋江画写出来的海捕榜文在县城内四处张贴,结果起床之后看到这场雪灾,立刻就改了主意,将整个县衙的人手全都召集在一起,令其一半人沿街检查,看是否有百姓的房屋因为大雪压塌房顶,另一半人去调集各种商行的生活物品,同时强令他们不许因为大雪哄抬物价。
一早上忙的就连官服都没有穿戴齐整,不停的下达各种命令,再加上心中焦灼,这大冬天里李然的嘴角竟然都急出了火泡,刚端起一盏凉茶喝了两口,就看到宋江急匆匆的进了公房。
“大人,小人虽然只是个小吏,但也是为衙门做事的,如何能坦然呆在家中享受清闲,行路有些艰难来的晚了,有甚差事,大人只管吩咐便是,小人竭尽全力去做。”宋江也不多说,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李然目光复杂的看着宋江,犹如看着自己入朝为官前的自己,他何尝看不出来宋江的才能,甚至还在他之上,只是这世间并不是能者居上,他之所以对宋江多加照顾,只因宋江一人就能抵得上三五个小吏,但他李然所能依靠的势力并不强大,实在无法分出余力把宋江拉进大颂的官员序列。
“宋押司,你瞧瞧,这是方才他们送来的县城各处的雪灾情况汇总,再加上那武松,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这县令怕是要做到头了。”李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场大雪,真是天要亡我李然啊!”
宋江拿起那叠文书,认认真真的翻看了一遍,略作思索边说道:“大人稍安勿躁,既然老天要降下这场数十年未遇的大雪,没有人能挡得住,此乃天灾,但是郓城县衙门能做的,就是阻挡人祸的发生。”
“你继续说!”李然见宋江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那小人就畅所欲言了。”宋江对这个一直照顾自己的县令早就心存报恩之心,他并不确认自己的想法是否能产生效果,但此刻大雪肆虐,百姓的安危迫在眉睫,他将心彻底一横道:“首先,派遣几个好手,快马加鞭向鲁州府衙急报郓城县如今的情势,其次,大人之前所做的决定都是极为重要的,只是漏掉了一个小小的细节。”
“宋江,此时此刻,尽管畅所欲言!”李然直呼宋江其名,这并不是不讲礼节,而是真正将宋江当做了自己人。
“宋江出门时,积雪尚在小腿处,进入衙门前已经到了膝盖,大人集中管控全城的粮食蔬菜以及其他物资,只要安抚好那些商贾情绪,并无甚么问题,但交通运输,才是当务之急!”
“宋江年少时练过些拳脚,即便如此,仅仅走过一条街巷就气喘吁吁,那些普通百姓更是出行艰难,不过咱们郓城县在大人的治理下,家家户户都有余粮,且有地窖存储着萝卜白菜等菜蔬,哪怕撑个月余都无问题,现今最大的麻烦就只有一个,寒冷!”
李然登时一惊,他做为一个县城的父母官,夏有冰块冬有炭火,从未在这个角度去考虑百姓的感受,他急忙召来几个衙役,让他们将公房内的火盆全都抬了出去,只是一盏茶过后,彻骨的寒冷就透过棉袍,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城中百姓家中所存木柴大概有几何,你可知晓?”李然说话时,口鼻之间已然喷出了白雾。
“寻常百姓家的木柴,也就只够一两日做饭所用,火炕大都是烧不起的,更不要说需要木炭的火盆了,宋江的弟弟李逵有把子憨力气,平日里无事就去砍些木柴回来,那柴房都快堆满了,即便如此,以现在的天气,只用来取暖的话最多也就能用个三五日。”宋江的衣袄没有李然的厚实,此刻已经冻的瑟瑟发抖。
“你可有何主意?”李然也忍不下去了,让衙役又将火盆端了回来,让下人烧了一壶热水,连茶叶都来不及泡上,就和宋江一人一碗的喝了起来。
宋江喝了两口热水,将瓷碗捧在手中暖着冰冷的手掌,认真说道:“除雪!”
“除雪?”李然有些不解:“这大雪已经积累到如此厚度,郓城县并不大,但也不是以咱们县衙里的人手,就能将所有道路上的积雪清除干净的。”
“大人,衙役们是人,百姓也是人,这大雪即便就是今天能够停歇,柴火在雪化之前如何运入城中?”宋江道。
“你是说?”李然将书桌上的郓城县堪舆图铺开,手指沿着其中一条道路说道:“只需发动百姓们,将这条通往天河山的主要道路清扫干净,就可以保证取暖柴火的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