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郡王府侍卫森严,那宽大显赫的府门前,一对雄赳赳的石头狮子昂然蹲坐在门口,将那金刚怒目瞪视着来往之人,使得许许多多人在它面前自惭形秽然后知难而退。
一如王府前的家丁,虽是认得若容父子,从前也曾见到世子福彭与雪芹挽手大笑从门中出入,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福彭将自己深藏在府中,任凭那曹家父子在府门外等候了一整天,天渐黄昏,却传下话来,因公务繁忙,无暇见曹家父子,请今后还是不要再来为好。
若容淡定一笑:“人家躲避我们尤恐不及,那定是有大事情了,我们好自为之,走了吧!”
雪芹不甘心,好话歹话软化硬话的与那家丁说尽了,只是想求见世子一面,见那家丁一派鄙夷神色,爱理不理,心下气恼,指着府门大骂大叫。
女扮男装的蕙兰在一边安静守着若容,见雪芹无计可施,走上来笑道:“看我来试一试!”于是对那家丁说:“劳烦这位小哥再进去回禀一声,曹家父子死赖在门口,世子不见就不肯走,世子如果想息事宁人,还是见一面的好!”
那家丁冷笑道:“去去去!小王爷言道,不见就是不见,啰嗦什么!”
蕙兰也冷笑道:“事关重大,如果出点差池,你吃罪得起吗?曹大人与小王爷,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也是血亲。你只说,这街上人来人往、轿马纷纷,保不定有什么公侯大人从这边过,如果看到曹家父子在平郡王府门前,肯定都会以为原来平郡王府与曹家有血亲关系,仍来往密切,这恐怕不是世子所愿吧?世子必然会见的!”说着,从衣袖中偷偷递上一块二两重的银子塞子家丁手中。
那家丁会意一笑,道:“那我就按照你说的,再替你们通报一次。如果再不成,可就回去吧,别再闹腾了!”
果然,那家丁出来就招手叫他们进去,福彭在书房等候。
然而让雪芹失望的事,那福彭虽然出来相见,去无一丝一毫亲热之意,冷着一张脸,冷冰冰地迎面说道:“曹家之事,你们求我也无益,那曹颀发配与曹霈罢官,乃万岁下的旨意,铁板钉钉,绝无更改的了。”
若容急忙制止正要发怒的雪芹,施礼道:“我等此来,原本也没想求你搭救他们,但这朗朗乾坤,总要给人个明白说法,究竟所犯何罪?如何就这样雷霆万钧将曹家尽数毁灭?贵妃娘娘在深宫可安好?”
见若容如此问,福彭垂头想了想道:“此事原本万岁下旨不得外传,但咱们毕竟是至亲,实不忍心将你们蒙在鼓里。”于是就将木兰秋闱发生的曹颖之死等事情详细告知,直听得若容等人目瞪口呆,最后福彭叹息道:“此事如此重大,又牵连众多,慎郡王都被赶出朝堂,只做个闲散之人了,万岁未将曹家斩草除根、赶尽杀绝,已是天大隆恩,这些内情你们知道了也就全明白了,如今已无人能挽救曹家危局。今后你们也不要再到平郡王府来了,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爱莫能助,只求不要再节外生枝就好!”
说着,命家人取来一包银子,交到若容手中道:“离开京城,越远越好,再不要回来了!”
若容将银子一推,轻笑道:“我等自有我等的去处!”说完,与蕙兰一起拉着仍呆愣的雪芹走出了王府。
见雪芹那茫然的失魂落魄样子,若容摇头叹气道:“傻孩子,你如何还是看不开!曹家的一切,早已经不复存在,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我们如今能做的,是手上的书,能呵护的,是身边的人!”蕙兰亦对着雪芹的耳朵,大声道:“过去的早就过去了,我们还是赶快回西山吧!”
西山,茅屋,书稿,襄玉……雪芹心中渐渐升起缕缕暖意。
…………
雨后的西山,满目的萧条,红叶如火更如血。
如那小屋门前的斑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