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穿过繁华的街道,这种喧嚣的感觉似乎有些陌生,温泉山上太过宁静,宁静的有些像世外桃源了。当琼儿坐在长短亭中的时候看着有些拘谨的制香师傅,忽的就想到了自己初到京师的模样,不禁有些唏嘘,这已经是自己来这里的第几个年头了?
当听到“墨夫人”三个字的时候,琼儿手中的茶盏晃了晃,几滴茶水洒了出来,溅到袖子上很开就渗进绸缎中,化成几片深色的花瓣,印在袖子上。”身后的小月低着头不动声色,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也躲不掉。琼儿上了马车,很快就到了墨府。这里琼儿还没有来过,之前见几次见菁菁都是在她那座老的宅子中,这座墨府估计就是那个小丫头说的新府了,还记得那时那个小丫鬟还傻傻的问她要不要来和他们同住。
琼儿抬头望了望青色的匾额,字迹锋利冷冽,这座新府还真真是气派的很。也难怪,听闻朝中已徐阶为首的势力愈加强大,颇有几分和严氏向抗衡的意味。琼儿笑了笑,低头跟着笑的模式化的管家往宅子内走去。
菁菁已经在屋中等候,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凉了,菁菁坐在炕上,海青的半旧对襟袄子,依旧是极简单的发髻,并了一直样式考究的银簪子,不张扬且耐看。“苏姑娘,许久未见了,快请坐。”说着将琼儿往炕上请。
琼儿捡铺了软垫的椅子坐了,没有上炕,疏离客套的寒暄“劳姐姐惦念了,夫人近来可好?,”琼儿省去了夫人前面的墨字没有说,脸上露出的是这么些日子以来逐渐习惯的客套式的微笑。眼睛没有看,手上已经准确无误的端起了桌上冒着热气的茶盏,是花茶。
菁菁没有说话,她看得出来,经历了这么些事,眼前这个孩子已经不是初见时的那个了,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觉,酸酸的有些发胀。说到底她虽是徐阶的人,可是到底还是为了生存,对徐阶到底是怎样的情感,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
有感激有崇敬有畏惧,说不清或许还有那么点情愫,但是先如今朝中的形式她看的明白,单靠着这么一棵树,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哪天她的利用价值没有了,她不能确定徐阶是不是会像之前将她送给墨良一样,再一次送别人,又或者是弃之如敝屣?
她说不准,所以自己的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好。
“琼儿,你该是明白我找你定不会仅仅只是制香这么简单。”说着下人门识趣的都退了出去,小月看了一眼琼儿,会意也退了下去。
“琼儿聪慧不及姐姐,还请姐姐明示。”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目光随意的扫视着屋中的摆设,瞧见屋子的角落之中靠着一只木匣子,想来应该是那把琵琶了。
“昔日空庭之事,我想或许并不是墨良所为。”说完她细细的观察着琼儿,很失望的,琼儿没有一丁点儿异样,连手指尖都没有颤一颤,镇定的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菁菁深吸一口气继续到“前儿我回徐府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烧了陈姓男子的人在徐府,如果我没有猜错,空庭的事应该是徐阶所为。”这下琼儿听了个完整,可面上仍是一派平静,眼眸之中之中连一朵浪花都没有翻起来。
她定定的望着菁菁,脸上仍是客套的笑。她不知道菁菁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那之后是鸣远料理的,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才是,如此说来这菁菁或许也只是徐阶安插在墨良身边的一枚棋子而已。琼儿很想摇摇头,不去想这些阴谋阳谋尔虞我诈的事,可是现在她得装,装得不露声色。
“可是这些与我何干?都已经是过去的事,琼儿已经忘了,谢谢墨夫人的善意提醒,可是琼儿只是一介制香人,这些官场中人的牵扯,琼儿不想知道,也无力知道。墨夫人这是要制香?若不是,那琼儿就回了。”这次她叫的是墨夫人,好不迟疑的“墨夫人”说完就要起身。
菁菁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只想到琼儿变了,但是没有想到会变的这样彻底。这京师到底是座怎样恐怖龌龊的地方,竟然可以将一个人改变的如此彻底?
“苏姑娘请留步,是菁菁多言了,这香自然还是要制的。还是老规矩,这是定金。”说着已经拿出了一张银票。想起第一次制香的时候她还是分文都拿不出的,彼时琼儿没有收她一分钱,只要她弹了几曲琵琶,没想到后来,自己竟嫁了她心尖尖上的人,琼儿变成如今这样,是不是也有她的功劳呢?
这次琼儿没有推辞,手下了银票,脸不红心不跳的问“还是要和先前一样的香?”之前的香里面加了分量不小的催情的料,她还清楚的记得。
“不了,我已经不用香,这次请你来是想制一盒特别的香。”菁菁在说特别两个字的时候特意放缓了语速加强了语调。不该说的说完了,该干正经的事了。
“长短亭的香素来都是特别的。”琼儿回到。
可是菁菁这次要的不仅仅是特别,而且还要十分的隐秘。“我的意思是,这香的用料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包括你最亲近的人。”菁菁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语气一如平常。“一千两银子,买一个踏实,还是够了的。”
琼儿闭了闭眼,她不想让自己最喜欢的事物也沾染上京师里的这些污浊,就好像行医者用自己手中的针药杀人一般,让人作呕。“夫人想要怎样个特别法呢?”
“我想要这香中有夜来香、月季花、和郁金香。香要足,却又不被人发现其中有这几位香。”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不知琼儿姑娘是佛能办到?”说完她又笑了“是我多虑了,这普天之下若是连琼儿你都办不到,那么恐怕就没有制香师能办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