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现在当家的是夏言,他也是江西人。”
“那……他们在江西,苏州在江东,一定偏着他们!”
林叔夜翻了他一个白眼,不理这个表弟了,转头对高眉娘:“书法入绣一道,姑姑与沈师傅差距多大?”
“毫厘之微。”
林叔夜笑了:“所以普通人看不出来?”
“莫说普通人,便是绣评人也未必分得出高下,除非是徐博古、梁太元这般毒辣的眼珠子。”
林叔夜笑道:“那就不怕了,到时候评绣的多半没这功力。姑姑就不想这个了吧。”
高眉娘却是摇头:“纵然别人看不出来,但绣品以出来,谁高谁下,我和娟儿自己心里清楚。”
御前大比进行到这里,她的心态又有了微妙变化,尤其沙盘绣一战让她看明白了自己的追求:不在于官方认定的输赢,也不在于这场斗绣带来的名利,而是想借着这个规格最高的斗绣场证心证道。虽然她和沈女红自可私下再比,但那样的私比哪有这御前对决这般条件:万众瞩目、压力巨大且一切不可控。
艺术境界到了她们这个层次,而实力又极度接近,真要分个高下,除了自身功力之外,有时候还要比比运气——而运气本身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许多艺术品的诞生都有运气成分,换了个境遇,那件作品可能就出不来了。
“那怎么办?”林叔夜问。
“书法入绣这一项,我们怕要落后些许了。”高眉娘道:“只能靠别项来领先弥补,但是……”她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又哪有那么容易!娟儿绣艺的顶尖是全方位的,不只是针功、智慧、经验、创思,全都是最顶尖的——就连性情也是平和稳重,所以这一路走过来她几乎没有犯过错误,惠师会掉进去的陷阱,她不会掉,姚凌雪会出现的差错,她也不会出。在此之上,她还有直觉。”
“直觉?”
“就是危险到来的时候,她会莫名地有所感应,然后按照这种感应避开。”
表兄弟俩同时吃惊:“还有这种事情?”
“其实你们应该见识过的,”高眉娘道:“就是争绣龙袍那次,她临场退避了,结果反而拔了头筹。其实当时那一瞬间我也有莫名的预感,但我没有退避——这就是我与她性情上的不同了,我这些年会遭受这么多她不曾遭受的事情,仔细想来,也与我的性情有关。”
林小云道:“被姑姑你这么一说,这人都快成神仙了。”
“直觉之外……”
“还有??”
“嗯,就是运气。”高眉娘叹息了一声:“她的运气一向不错,比如这一次,她就比我好了。”
林小云道:“说来说去,就是沈女红毫无弱点了?”
“是的,她毫无弱点可寻。”
林叔夜见高眉娘说多了沈女红的事情后陷入到某种情绪中去,林小云却还在那加深这种情绪,他却先拔脚出来,转了话题:“事已至此,我们先想想怎么在‘诗词入绣、江水为题’上想办法吧。‘诗词入绣’吴门那边有了些许优势,那我们能否在‘江水为题’上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