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玉见状,一面递给云嫣手绢,一面解释道:“过去的这五年,皇上一处理完公事就会来这南淑宫,然后同这只鹦鹉说话。这鹦鹉也真是乖巧,竟然能学得会人话呢。”
如此敏感的云嫣又怎么会不知,鹦鹉始终只是一只鸟,要学会人话谈何容易,想必是容锦轩对鹦鹉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句吧,所以久而久之这只鹦鹉才会记住这句话。若不是那份思念太过深切,又怎么会让一只鸟儿在这万千言语中学会这一句呢?
她进宫之前还在怀疑她还赌不赌得起这一辈子,现在看来,她还有什么事赌不起的?这辈子她除了跟容锦轩白头到老,别无选择。
云嫣感动地朝院子里的石桌走去,坐在那石凳上。眼中的泪水擦了很久,才算是干了,没有再往下掉。
瑾玉端来茶水,然后替她斟了一杯茶,颇为感叹道:“娘娘不在的这些日子,皇上没一天真正开心过,身子也日渐消瘦,奴婢们还真担心皇上撑不住呢。”
随即瑾玉又面露欣喜地说道:“不过老天保佑,好在娘娘您没死,终究是回到皇上身边了。娘娘,您一离开就是五年,奴婢还以为您不在了呢。还好皇上每日都有派奴婢们来打扫这院子,不然如今您见着的怕是一片荒芜了呢。”
云嫣一直轻扯嘴角一笑,然后端起一旁的茶杯饮了一口,可是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觉,她不禁有些吃惊道:“这茶水——”
瑾玉立刻明白云嫣在说什么,她叹了一口气道:“娘娘刚离开那会子,皇上每日都郁郁寡欢,最后只好睹物思人,所以只要是娘娘您喜爱的东西,皇上都会要奴婢们珍藏起来。”
原来如此,这茶水的味道她太清楚不过了,这茶引子是巧月亲手调制的,所以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方才她喝到这茶水的时候,她还以为巧月同她一般并没有真的死去,后来想想便觉得自己是胡思乱想了。一想到巧月的死,她的心就开始绞痛,她伸出自己的手指,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双手沾满的是巧月鲜红鲜红的血。
自从巧月去世后,她就一直在自责,将巧月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毕竟巧月是她在这里用心在乎的亲人,教她怎能忘记?
她想起了五年前的画面。她犹记得当时她站在花坛边,大雨过后,残花散落一地,偶尔有几朵花还坚强地开在枝头,却已经柔弱无力。雨水珠在花瓣上摇摇欲坠,她弯身嗅着花香,虽然枝头花见少,但是依旧沁人心鼻。
她闭上眼,陶醉地赞叹道:“一夜大雨过,无奈花枝残;满地残花落,不减馥郁香。”
可是随即她又有些感伤地叹气道:“只可惜‘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巧月将斗篷披在她身上,取笑着她的多愁善感,“小姐,何时变得如此伤感了?敢情小姐想当诗人不成?”
她白了巧月一眼,撇撇嘴,不服气地说道:“你小姐我当诗人怎么了?到时候你就是名人的婢女,你看你都跟着我沾光了。”
巧月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然后顺从地说道:“是是是。巧月应该感谢小姐才是。”
“那是!”她毫不谦虚地高昂起头,像只骄傲的孔雀。随即她的面色又沉了下来,“为何花只能香一时呢?”
巧月见她等着地上的花瓣发呆,巧月说道:“小姐,你没必要为这些花儿伤心。小姐若是真心喜欢这些花香,巧月自然是可以将它们做成茶引子,等天凉些了,小姐喝着那些花泡的茶,既驱寒又能嗅到着花香。”
“真的吗?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花泡的茶哎!”她激动地握住巧月的手,就像是要到糖的孩子一样天真地露出笑靥。
“小姐,瞧你,俨然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嘛。”
“谁说我没长大?我可比你大多了!”她不满地撅起嘴巴。
“是,小姐最大了。”
那主仆二人的身影就像是幻雾一般渐渐消失在这院落之中,云嫣才明白回忆终究是回忆,那是回不去的记忆。巧月已经死了,那个纵容她,保护她,给她做好吃的,任她欺负的巧月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