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软内心一惊,抬头试探的眼神向小弟看去,小弟感觉到,嘴角撇了撇:“妈,你知不知道二姐她竟然在外面吃砂锅,我都闻到味了,她竟然不给我带”。阿软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脸抽了一下,倒吸口凉气,倒是吓了她一跳。
母亲闻言,也是默然,心底很是无奈,她突然觉得这个儿子不能要了。“林林,别跟你姐争这个,快去写作业,写完给你买”,随着小弟不满的下床前往小矮桌准备写他那八百年没动过的作业,阿软给母亲的按腰也接近了尾声。
母亲轻按住阿软的手:“好了,你今天也跑了一天,钱应该都存进银行卡了吧,这样妈也放心,快去睡觉吧,让林林一个人趴这儿写作业”。
阿软顷刻又红了眼眶,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没办法想象事情暴露后,母亲该是何种失望愤怒的表情。只能沉默低头,准备去外屋睡,自己消化消化情绪,憋着悲伤,里屋就留给母亲和小弟,好听点儿说是两间卧室,实则就是两个空的房间里放了两张床,外屋这张床是个竹板床,当初跟奶奶分家的时候搬出来的。
阿软走出门口,转身之际看了眼躺在床上疲惫的闭着眼睛的母亲和一脸不耐烦写作业的小弟,她只觉得心中愧疚极了,无法在此地再待下去一秒,倏然跑开,属于阿软的一眼无眠,闭上眼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蠢和家人。
此事之前的阿软本是一个活泼开朗,爱家人爱自己,努力生活想要改变命运的健康青年,被此事打击后,在等消息的这几天竟迅速的消瘦了下去,头发也开始愁的大把大把掉,趁阿软的母亲上班之际来跟阿软准备谈谈心的田米,刚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阿软无精打采的坐在院子里,右手无意识的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双眼紧闭,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在纠结什么。
“我滴姑奶奶,你在干嘛,不至于跟头发置气啊,把脾气留着以后给那些没有良知的电信诈骗犯们”田米的大嗓门惊动正在懊悔纠结的阿软,阿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这样一吓,整个心脏都开始剧烈跳动,眼神惊疑交加,待看清楚这位“不速之客”后,才逐渐缓了缓呼吸,闷声到:“来就来,没必要吓我”。田米吐了吐舌头,拿了一个小矮凳跟阿软坐在一处,转头观察了一下阿软的脸色和状态,还好,比昨天强很多了,就是更多了一点儿魂不守舍,田米迟疑开口:“软软,你现在不适合想太多,离开学还有一个月,好好等消息就行,警察......”,“米米”,阿软开口打断她说话,“我昨天没睡想了一晚上,包括刚刚也在想,我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我妈,我不想她跟我一起承受这份痛苦,我等到20号,咱们再去一次警局,如果案件还是毫无进度,我打算偷偷休学,出去赚学费,学费赚够再回到校园”。
“你疯了,你没事吧软软,你这脑子怎么想的,万一事情暴露,阿姨会更难过的,会难过更多倍,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如果你敢这样做,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阿姨和叔叔,你现在就什么也不想,安安心心的等消息,大不了真的等到20号我陪你去一趟,要相信警察,如果这个社会我们连警察也不信,那我还能相信谁......”。
田米安慰定心的话说了一箩筐,可惜阿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开始走神,“软软?软软?韩阿软!!!,你没听我说话吗”,田米咆哮的说出这句话,阿软正在走神的脑子突然死机,脊背瞬间僵住,木木然的转头看向田米,本来还在生气的田米对视上阿软毫无波动的眼睛,突然软下语气,叹了一声,“阿软,信我一次,我陪你一起等,就算结果不好,我陪你一起承担,答应我,不要再说休学这种伤人伤己的话了,好吗”,说到最后,田米的语气似乎还带上了一种哀求。
阿软哪里见过这架势,尤其是向来脾气火爆的田米,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感动中掺杂了更多慌张,阿软急急摆手:“算了,现在不说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听你的,先等警察消息,实在不行就休......不是,就凑钱吧或者坦,坦白”。最后这句话,说的有点儿艰难。
等啊等,一天过去的极为漫长,一天的二十四小时,仿佛被阿软分割成了无数个小格,每前进一格,内心的焦虑就多一分,每一天看见母亲一次,内心的愧疚,惶恐不安就深一层......。
“软软!妈妈把饭做好了,你跟林林起来记得吃”,阿软半梦半醒中听到母亲的声音,猛地睁开眼,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7:30分,虽然母亲的上班时间是八点,但母亲总是会早起一个半小时,六点起来做好饭给阿软和小弟,因为跟奶奶分家,家里就她跟小弟,母亲总是会担心她两吃不好饭,尽管她一再与母亲强调自己会做饭,母亲依然固执的每天早起做好今天她和小弟的饭。
在她本来就心疼母亲和愧疚难耐的心里狠狠划上一刀,阿软有点儿撑不住,她突然想把一切的事情告诉母亲,这短时间她的煎熬,这件事情对她的折磨,她突然好想在母亲面前崩溃大哭一场,她突然好想得到母亲的安慰,为了抑制住这突如其来疯狂的想法,她给田米打去电话,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很快被接了,“喂?阿软,怎么啦,想我了吗”,阿软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贫嘴。
阿软开口了,嗓音有些沙哑,是这几天没睡好的缘故,却依然呆呆缓缓:“米米,我觉得我妈应该开始怀疑我的状态,以前我吃得好睡得好,最近却食不下咽寝不眠的”,“怎么会”,田米有些吃惊,然而想到什么戛然止声,拿出了手机,沉默了一下,说道:“软软,今天19号了”,阿软明显僵了一下,喃喃道:“都19号了啊,明天就该去警局询问结果了”。“软软,听我讲,不管有没有结果,不管是好的坏的,你都不许一个人偷偷做决定,听到没有”,田米突然出声。
“好”,阿软的回答声很小很小,宛如将要溺亡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草,虚无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