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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旧邸话新朝

作为最早被俘的南吴将领,司马承道很是得了燕京方面之优容。他在汴梁衙署之中居住了数月,与东唐之高官、大将等,对弈闲话,日子竟是过得很是舒适。

但并非所有被俘之人,都能有这样的境遇。俘将范意鸣就被押至济南受审,并与此前被俘的吴化友、石益三等人一样,俱被施以徒刑,被监禁于大牢之中。而南吴之御营军副指挥使谢承运,因为民怨甚大,则在被俘之后,经公审之后当众施以绞刑。此事也令燕京朝廷在江宁城迅速赢得了人心。

另一员御营军将领柴有功,虽侥幸得活,却也被处流放偏远边州,终身苦役,生不如死。

至于吴定本、吕可求等投降大臣,燕京朝廷也一概逐斥不用,削其产业,籍没入官。

司马承道得知之后,心中也有些后怕,若是自己也晚些被俘,多半不能有此厚遇。由此瞧来,所谓运气,有时候便可定人之生死荣辱。

汴梁刺史陈子豫却有些不以为然:“谢承运名声太坏,若是此人在豫东战事中被王师生擒,多半当场就会砍头。以司马将军之器宇风度,就算是在江宁城头守至最后一刻,多半朝廷也会优待礼遇。王师攻破江宁之后,政声颇佳之旧官,俱都留用。海陵刺史荣肃全,不是被署为江东观察使么?可见中枢自有区分。”

“在下被吏部转迁为淮南道观察署长史,不日便将动身往徐州赴任。”陈子豫说着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司马承道,“周恒周将军,于江宁城设立江南讲武学堂,特聘足下为学堂教头。不知司马将军意下如何?”

司马承道一时愣住,接过书信拆开细瞧,沉吟未语。

陈子豫含笑说道:“向将军、凌司马如今都已不在汴梁。在下不日也要离去。则司马将军独居于此,想必也无甚趣味。自然,若将军不愿赴任,亦可自便。”

于是司马承道便与陈子豫一道动身,先至徐州。淮南道观察使乔如思、巡查使庞仲元、防御使费伦图等官员,待他都很是客气。庞仲元、费伦图两个因为武将出身,还与司马承道议论起当日战场得失。司马承道苦笑道:“败军之将,何足论哉。不过,若非郭元帅以大军南下荆湖,顺江而进。这豫东战事,倒也没有这么快分出胜负。”

费伦图嗤之以鼻,庞仲元却抚着虬须点头认同:“路士瞻、于善立等,亦称良将,两淮又多出精卒。司马兄之言,也不无道理。”

庞仲元其实才三十五岁,一脸胡须瞧来却有如四十许人。他告诉司马承道:“听说如今路士瞻也在江宁,虽说未被关押,到底不能随意走动。咱们也知他算是一条好汉,司马兄到了江宁,不妨也劝一劝他。徐家朝廷如今都没了,他再要尽忠,又有何益?”

不过等司马承道赶至江宁,路士瞻也已经受聘,同样做了江南讲武学堂的教头。

路士瞻指着身上的军袍,愤愤不平:“灰不像灰,蓝不似蓝。唐国之元帅、大将,就这等寒酸行事。我南吴之军袍,红如烈火,何等壮气!”

“此乃群青之色,易造,省钱。如今新式火器,新式战法,赤色军袍,未免太过显眼。野战之时,不利藏匿身形。”司马承道倒是很看得开,“有路将军在此,咱们彼此帮衬,往后的日子,想必不会太难。”

路士瞻鼻孔出气,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江南讲武学堂设于南吴此前所办的武学之中,占地颇小,据说以后会搬至大江北面新建的校院。如今学堂里只有五十多个学生,皆是吴州、越州军中出类拔萃的伍卒。因为战功而被拣选出来,获得了成为军官的进身之阶。

讲武学堂山长,暂由吴州军军监张季振兼行。除去路士瞻、司马承道两人,其余学监、教头等,皆为军中都尉官转署而来。他们对两个俘将都很是客气,但是也带着淡淡的轻视之意。

为此,张季振前来巡视之时,特地将大伙都召集起来,严厉训斥了一顿:“如今众位同朝为官,则不论前事,眼下都是一样为国出力。论起打仗的本事,他们两个,不输于你们任何一人!咱们能打下这江山,未必果真就只靠着你那点血勇之气?凭什么瞧不起人,嗯?!”

午饭之时,路士瞻、司马承道都被张季振邀至身旁就坐。司马承道小意致谢,路士瞻却神色淡然:“卑职感念向统领礼贤下士,遂答应就职,为军中长养英豪。同僚之间,些许小事,其实并不在意。”

“本官听说,是向统领往路兄府上,将你痛骂了一顿,你才不得不来此?”张季振笑道,“路兄,往事已矣。如今国家一统,江山复振,咱们各司其事,都不是为了燕京城中某家某姓,这些后生,往后都会守边戍疆,庇护天下黎庶。回头细想,这为国培育英才之事,岂非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