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内一颤,却再也不想见她。他转身欲离开窗边,她忽然启口:“你果真这般不想见我?”
他身形一顿,却并未回头。一阵沉默。
“你怎不说话?”她问,“怎不问我缘故?”
“何必问,”他冷笑,“你既已做了上官夫人,还来找我作甚?又成何体统?”
“上官流云死了。”她道,“我只是一个妖精,也不知什么叫体统。我只想问你一句,可还要我?”
他默然不语。
她忽然凄然一笑,那水杏一般的眼眸内满是失望之色:“原来你也和世间的男子无甚分别。”
他仍是不语,亦不回头。
良久,他终忍不住回头看时,那窗外大树下,空空如也。仿佛她从不曾来过。
“是我,当初太对它不住。”老人苦笑,默默望了那雪灵一眼,眼内不再有决然之意,更多的,倒是怜惜。
“你为何不懂?”他叹了一声,问道。
那狐自是无言的,唯眼内泛起阵阵波澜。黛玉却替它问了:“不懂何事?难道只因她是狐么?”
他却是摇头:“虽说自古以来人妖殊途,可是有时妖的感情倒比自私冷漠的人还要至情至义,我又如何会嫌弃?”
“那是为何?”
他又是重重一叹,望着雪灵半晌不语。
“我知是你救了我。”他忽而潸然泪下,“五十年前,五十年后,我都为你所救。我岂是,那忘恩负义之人。我并不当你是那攀权附贵之女子,囚禁在上官府的柴房内时,我已想通,你定是有那不得已的苦衷。可是,那一夜,那场大火,那么多的人命死在你手。有些人是作恶多端,然有些却是无辜受牵连。你杀戮太重,已成了我的心结。我知帮我建了这个竹舍的人是你,我知为我设了这石楠花阵的人是你,我也知道,每日你都悄悄躲在我窗外守候,每夜定要等我睡了之后才肯离去。我都知道。但是我穆清言,不该是你所钟情之人。数十年弹指间过去,可你的心一点也没变。我想叫你走,你却从不敢和我相见。你为我失去了毕生的修为,我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