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公主有些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
她并不如何喜欢金乡郡王,只是不肯轻易放开这个弟弟罢了,每当她脑中浮起从此不再管金乡郡王的念头时,梦中总会出现养母温柔的面容,那张脸上全是哀伤和责备,叫她半夜惊醒,一次次品咂失去母亲那日的悲楚滋味。
可金乡郡王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分了!
整日里沾花捻草,正经事一样也不做,在外只知道交些狐朋狗友,在内不止与姐姐冲突不断,连王妃这个做妻子的,也与他处得不好,得亏成安公主费心为他求来大家之女,偏偏被他那样亏待!
心中一件件数着金乡郡王曾经做过的荒唐事,成安公主感觉到一种深深的疲惫,正重重地压在自己身上。
她实在是害怕,害怕行宫中的那场刺杀是金乡郡王做下的。
但又忍不住有些兴奋,由此对这一直都表现得愚蠢无用的弟弟起了些他只是一直在韬光养晦的期待。
她的养母,他的生母,死得那样不明不白,声誉尽失......成安公主几次探查,也只得出那个明面上的结论,因此,她更加认定养母之死必然不是寻常的内宫争斗,更不可能是皇帝等人向外公布的那样,只是意外。
若真是意外,那何必要叫当时的英国公和国公世子也接连暴病而亡呢?
所有人都晓得这件事里藏着隐情,但所有人,都不敢探究,不愿深究,就连最最不该辜负邓贤妃的亲子、血亲,也保持缄默。
让成安公主这个养女的愤懑仿佛成了一场笑话。
但如果......如果金乡郡王其实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能,而是早早就觉察出来什么......
成安公主的心头缠绕着一丝怪异的荒谬感,一方面,她不太相信金乡郡王能有那个脑子,另一方面,她又的的确确在希望弟弟能出息些,别总躲在姐姐身后等着吃现成的却又总是怪罪姐姐对他官得太多。
倘若这场刺杀的确是金乡郡王的手笔,倘若那小丫鬟的异状是因为她不小心撞见了相关的内情......这或许是自己能与金乡郡王摊开了说的一个机会,问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正在做些什么,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帮忙补救的地方。
这样。
也算能对得起母妃了吧。
快要被对这双母子的责任感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陆延真如此想着,倘若金乡郡王能立得起来,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暂时放放手,歇息一段时间了?
吩咐了婢女去寻那小丫鬟。
等待在旁多时的心腹嬷嬷上前为成安公主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殿下,再过几日,便是......娘娘的忌日,今年咱们身在行宫,是不是该向皇后娘娘请示一二,照着往年的例子,在殿内祭拜一下娘娘。”
成安公主皱起了眉:“母妃的忌日不是还没......”
她话说一半,心头一跳。
是啦。
那个日子,不是邓贤妃的忌日,而是她的生母,把她带到这人世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