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花娘望过来,瓜皮帽子先是习惯性地瞪圆了双眼狠狠剜她一眼,而后动作突然一僵,又冲着同样朝自己看来的陆微垣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陆微垣皱皱眉,重新看向花娘。
花娘深吸一口气,朝她的方向缩了缩:“贵人,这地方做得最多的就是男人的生意,他们......之中,有好些都是既要女人,又要男人的,为了......为了讨好他们,此处的管事,便、便想出了许多与外头不一样的花样。”
“他们......将此地的小倌倌称作‘雌奴’,玩兴上来了,便叫小倌倌做女子打扮,与他们互称‘夫妻’,就像是小孩儿办家家酒一样地,要有丈夫,要有妻子,要有......孩子。”
“可是......”花娘哽咽了下。
那边的龟公焦急地插嘴:“毕竟男人是生不了孩子的嘛......”
所以事情就很明了了。
那些与小倌倌玩“夫妻”游戏,将之冠上“雌奴”为名的男人们,需要一个“完满”的家庭,便在他们的“男妻”之外,令寻了个可以生育子嗣的工具来,使他们的“家庭”变得足够完整。
这群工具,必须足够美貌,足够听话,不会给他们的家庭带来一丝一毫的威胁才行。
“咱们也是没别的法子,上头的贵人们就想这样玩儿......”龟公眼珠滴溜溜直转悠,“这些小丫头替贵人生了孩子,便不能再接其他客人,而是好好儿地给养起来,若是‘夫人’再度‘有孕’,她们也还得备着不是......”
“你放屁!”一个花娘尖叫着说道。
这个花娘满脸是泪,额头上有一块撞出来的淤青,是因为刚刚逃命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什么叫好好儿地给养起来!亏你这黑心烂肺的东西还有脸说这种话!”
她的表情已经完全崩溃了,若不是旁边的人伸手死死拉住,只怕此时已经扑上前去不管不顾地与龟公撕打。
“贵人,贵人,她的女儿被选中替‘雌奴’生子,年纪太小,难产去了,所以她.....”那个花娘的同伴焦急地冲陆微垣解释凄厉,“她不是有意失态。”
陆微垣目光愈发平静:“无妨,其实你大可以放开她,母亲爱护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位姑娘,若你有了机会,也有了能力,你想去做些什么呢?”
那个崩溃了的花娘闻言一愣,突然就放声嚎啕起来:“宝儿,我的宝儿......是娘不好,是娘不对,不该将你生在这种地方,娘好恨啊......娘恨不能一口一口生生咬下那些狗杂种身上的肉啊!!”
她的同伴迎着陆微垣依旧平静的眼神,心中生怯:“贵人,她不是有意要生下客人的孩子的,是......是有人喜欢......与有孕之人......才强行叫她保胎,这样的孩子大多是生不下来的,但她偏偏生下来了,我......她不是有意,她是真的疼爱宝儿,可是......”
花娘们语无伦次地说着,生怕陆微垣会觉得自己等人身为花楼女子,竟然还敢以卑贱之身生下注定要重复与自己一样悲惨命运的孩子,因而不够资格成为一个母亲。
“我知道的。”;陆微垣温柔地笑着说道,“我明白的,别怕,我的确在生气,但并没有在生你们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