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已知的便有三支尚在,李源说,将召他们到中京府来,择品行合宜之人封爵,到底如今的这个大楚,还是姓李。所以,没有你,我李氏江山依旧可以延续,只要皇位上的人身上流着高祖太宗之血,祖宗的江山社稷便永远没有断种覆亡之虞,至于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李从嘉张着嘴巴呆呆地仰头看着钟氏,心中一片冰凉。是啊,李源到底也是李氏皇族血脉,这国号是楚还是唐又能如何?原以为自己这位先帝遗子的身份,母后纵是对自己再怨恨,也定然会心软,到头来却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自己这回是真的完了,最后的一线机会也没有了。
“母后,您万万不能这样想。我才是您和父皇的儿子啊!李源是父皇的从兄弟又如何,我大唐皇位焉能让给旁系?何况按照李源的血脉,他已经和父皇隔了两代了啊!
母后,您去跟李源说,我都已经将江山让给他了,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母后,要不您请李源来,儿亲自跟他说,儿求他开恩!母后!”李从嘉发疯一般抱着钟氏的腿摇晃着,钟氏的骨头都要被他摇得散了架了。
这回钟氏倒没有似方才那般,狠狠地猛揣过去,却是长叹一声,俯身下来,伸手在李从嘉的脸上抚摸着,缓缓低声道:“儿啊,别痴心妄想了。你又何尝不知,如今这天下是谁做主,成王败寇,李源绝不会让你活着的,就算我想让你苟活下来,那也是无能为力的。
还有,母后不能为了你得罪了他,你知道,他已经坐了江山。母后为了芳仪,还有你齐王叔他们,以及那些在外漂泊躲避的李家皇亲们,绝对是不能激怒他的,你知道么?
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必须要死,我也不能为你求情。你死了,也算是为这天下的太平稳定尽了一份心力,还有,风凌渡之事,你,也必须下去向你父皇,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赎罪。这一世,你到底是我十月怀胎诞下的儿子,来世,我也望你投个好人家。”
“......”李从嘉面如死灰,呆呆地趴在地上,半刻凝噎无言。
“老六,你放心,我会保全你的尸首,会给你厚葬的。”钟氏低沉的声音宛如梦呓在李从嘉耳边诉说着,恍惚间声音中竟然充满着慈母般的温情,这一刻李从嘉甚至错以为当初和蔼可亲的母后又回来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不!”李从嘉霎时醒悟过来,大叫道:“不!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死?凭什么?朕是大唐皇帝,李源这逆贼篡逆夺位,母后你糊涂啊,你好狠的心啊,你竟然眼睁睁看着别人杀你的亲儿子!朕不想死,朕不能死,朕不能死......”
“罢了,我自己动手吧,否则到时候连全尸都留不下了......”
钟氏愣愣地看着李从嘉疯狂的样子,咬牙摆了摆手道:“刘少监。”
侧幕旁七八名内侍缓缓地走上前来,领头的一名老内侍赫然便是昔日李璟面前最炙手可热的红人刘少监,此时他的手里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面的红绸布上放着一只青瓷的酒壶和一只酒盅。
“郑王殿下,老奴伺候您上路。”如今满脸沧桑的刘少监忍住心中想把李从嘉千刀万剐的冲动,端着身子平稳情绪,尖声叫道。
李从嘉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地跳起身来,连连摆手道:“朕不喝,你们大胆!快走开,快走开。朕不喝!刘少监,你好大胆,朕要将你扒皮抽筋,活剐了你!”
刘少监冰冷一笑,缓步上前道:“郑王,当初在风凌渡您不就是想活剐了老奴么?可惜老奴命大,教您失望了。先帝与诸位皇子因何身故殡天,您心中自当有分晓,老奴今日无论如何也得看着您喝了这壶酒。”
李从嘉猛地窜出,朝着厅门口冲去,口中叫道:“朕不喝,谁敢逼着朕喝?朕是大唐皇帝,朕是天下之主!谁逼我,朕便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