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的秋夜拥有不只黑暗,还有无处不在的阴冷。
从下午就不见踪影的两人,原来一直待在密梁河的一处孤坟边上,坟头早就长满了野草,不过现在已经被宁若竹收拾干净,并且在碑前摆上了一席不算珍贵的素肴。
这个墓是徐乘母亲的,原来以为可以进入徐家村的墓地,后来不知道谁阻止了,就只能立在这里,紧挨着滚滚东去的密梁河,希望可以把徐母的灵魂送回远方的故土。
对原来的徐乘来说,徐母是他的不灭灯烛,为他照亮成长的道路,没有了道路,徐乘便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如果不是白解的降临,只怕徐乘最终会完全陷入死路。
而对宁若竹来说,徐母是她生命的一切,没有徐母的抚育,宁若竹根本活不到今天,只怕会像那些逃难孩童一样,被血淋淋的现实吞噬得一干二净。所以徐母的任何决定,她都没有反对过,并且还全心全意地遵从,只要徐母开心。
可是今天和徐乘或者应该说是白解的一番对话,却是违背了徐母的想法,她有些不知所措,内心充满了迷惘,没有人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应对,过去有徐母,所以她不需要思考这些,现在徐母
已经不在,而且徐乘也不再是曾经的徐乘,她不知道该找谁,也许,这是她人生道路上必须迈过的一道难槛。
但要让白解下达这个作战命令,对他来说,无疑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考验之一,过去他曾夺走过很多人的生命,杀人,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但让他用无辜的性命去填补异常点,他不是杀人如麻的魔头,做不到铁石心肠,即便理由非常充分,他还是迟迟做不出决定。
“大人,要是再等下去,我们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东平野继续催促着。
“平野叔,你能替我下达命令吗?”白解用眼神恳求着。
看到白解恳切的眼神,东平野将心一横,语气强硬地拒绝道:“不行,我不是基地的控制人,我不能替你下达命令。”
白解第一次领悟到上位者的残酷和无奈,每个人都憧憬着成为上位者,但是他们不知道,对那么多鲜活生命做出随意处置,对于上位者来说,是件多么残酷的考验。
“传达我的命令,”白解不得不深吸口气,“告诉所有队伍,对异常点实施‘自杀式攻击’。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异常点!”
把命令下达,白解就像大战了一场,浑身汗水涔涔,脸色惨白,双拳无力地攥紧。
得到指令的士兵,开始对异常点发动攻击,看着实时画面中那些前赴后继的士兵,白解不忍目睹,闭上双眼,内心痛苦得如同刀割。
“希望···大多数人···能够顺利出来······”
要是东平野听到白解的心声,可能会感到惋惜,应该他隐瞒了非常重要的细节,实际上,那些能够中和异常点的特殊装置,被植入在士兵的体内,和士兵的生命息息相关,如果想要那些装置爆发,士兵的性命就无法留存。这也是为什么,天禄军的战士对异常区域的作战无往不利的原因之一,全是鲜血浸染出来的成绩。
不知不觉,白解听到警铃开始停止响动,过去了多长时间,一分钟,五分钟,他的内心备受煎熬,眼前仿佛能够看到不断消逝的生命。
“大人。异常点已经全部消灭了。“
白解终于睁开了眼,目光扫过巨大的市区地图,上面的密集红点已经完全消失,目光接着看向实时监控画面,派出去的上千名士兵,现在只剩下不到三百,七百多条鲜活生命,就因为他的一道命令,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核对情况,我要确定,没有任何异常点残留!”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胸口就像火烧一样。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