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世上唯一一个圣诞节还会迟到的小孩。”伊芙琳叹了口气,轻轻吻了吻丈夫,站起身说道:“我去看看阿蒂。”
……
鲍豪斯·威利耷拉下的刘海没能掩盖住他那双忧郁的眸子,很难想象当代最负盛名的摇滚歌手会有这么一副伤感文艺青年模样,大概正是这样才俘虏了无数情窦初开妹子的心,每逢演唱会都得抬出去好几个激动过度晕阙的粉丝。
超级偶像招牌似的忧郁气场把这间屋子的小主人也给感染了,不然为什么会有家庭圆满的少女会在圣诞节抽抽搭搭?这在少男少女圈子里可是天大新闻!天不怕地不怕的阿斯特丽德居然也有掉泪珠子的时候?
“阿蒂?!”这时候的少女最不愿意但也最愿意听见的声音莫过于母亲,阿斯特丽德把浴巾裹得更紧了,手臂缩在胸前,试图把自己塞进瓷砖缝隙里似的,良久才喊了一声:“我在浴室里……”
任何母亲在抚育了一个长到青春期的女儿以及一个精力充沛的七岁小儿子后,都能轻松分辨出自家孩子们最细微的语调变化,伊芙琳敏锐地听出了一向叛逆的女儿此刻无助畏惧的心情,轻手轻脚地找到门框上的钥匙,打开反锁着的房门,然后听到了抽泣声。
“妈妈,把门关上!”
母亲关上门,风靡万千的小帅哥对她就毫无杀伤力,母亲走进女儿许久都不肯放她进来的卧室,当然,在阿斯特丽德上学后那就是另一码事,母亲忽略掉床边排成一排的空百威啤酒罐,到处揉成团的废素描纸。她看见了浴室门边溢出来的金发。
母亲走进浴室,低下头看着昨天还与堂兄弟们打架而今日突然消失无踪的大女人,低下头的一瞬间,她不仅看见了阿斯特丽德布满干涸泪痕的圆脸蛋,也同时看见了浴缸边干涸血迹的睡衣裤。
“对不起……”在阿斯特丽德十三年的人生里,除去今天,她都认为自己才是无可匹敌,在整个约瑟夫家族,她是骄傲的长女,在学校,她是老师又爱又恨的学生,既能在每个课程拿到“”,但也绝不省心要和男生们一较长短,尤其是应该专属于男生的拳头。
她次次都赢。
但这次,她猛然发现,她赢不了自己。
阿斯特丽德挪动着脚,想把自己挤过去,侧过脸,埋在膝盖里,“呜呜”地与迷失在森林中的小鹿没什么两样,都是在家乡中迷失。
“阿蒂,你不用道歉。”母亲蹲在女儿前,缓缓地抚着她的头发,捧起她的脸庞,直视着阿斯特丽德的眼睛。她就是我啊。母亲想到。
“亲爱的,你很好,一如既往。”母亲起身打开了浴缸水龙头,哗哗流水倾泻直下,氤氲热气渐次驱散了阴沉沉。“洗个热水澡,这对痛经有好处。”
水才没到浴缸一小半,敲门声再次响起:“伊芙琳?”
是父亲!阿斯特丽德把抽泣咽下去,飞速地扭头想探过去看看门外,但又求助地看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