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五香软筋散”,是一种能使武者失去一身功力的奇毒。它由五种药草,木香、土香薷、痧药草、小叶香薷、小叶天香油炼制而成。根据炼制之时,药草加入的先后顺序不同,解药的炼制方法也不相同,是以除了用毒者本人以外,他人难解。但这种毒却不像另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更厉害的奇毒那样,只需闻到便能使人半永久性地失去全部功力,它必须见血方能生效。而且就算没有解药,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它的毒效便会自动消退。
戾烈晦也隐约猜到如是,但他却更加不解:若兽国要刺杀他,刺客断然不会一击即走,而且匕上涂的,也必不是这种只是使人暂时失去功力的毒。天下间能见血封喉、令人立即毙命的剧毒,光他所知的就有不下十种,但为何刺客却只用了“五香软筋散”?
医师很快就到了,而戾烈晦的妻子也闻讯赶来。御医仔细地做了一番检查,告诉忧心不已的族长夫人,族长只是受了皮外伤,虽暂时失去一身功力,但并无大碍云云。房间外闻得消息而聚集的族人、幕僚等,听到族长已无大碍,便悄悄地散去,以免惊扰族长休息。戾烈晦又柔声安慰了夫人一番,劝她自己无大碍,让她先回房间休息。
却说幕僚们刚离开,五长老戾烈坤便已推门而入。戾烈晦见他身上无伤,但神情甚是激愤,便知他没能追上那个刺客。
“可恶!居然让那贼人逃掉!”戾烈坤一掌打在茶几上,茶几顿时散架,木屑四溅。
戾烈晦便询问起当时情形,戾烈坤答道:“那人快如鬼魅,且狡猾无比。我追到河边,他欺我不识水性,跳入河中逃走了。没想到,这厮竟是兽人派来的刺客!”
戾烈晦沉声说道:“此人跟了我十多年,出生入死多次,他的忠诚毋庸置疑。想来,是有人扮作了他的容貌,伺机行刺我。天下间,能有如此高明的易容术和如此身手的刺客,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那个十五年来连续暗杀我国百余要人,令天下闻风丧胆、小儿止啼的杀手之王。”
“二哥你是说,那个狐人族第一暗杀高手——魅三十娘?”
“正是她!也只有她,才能如此轻易地从你手中逃脱。”
说完,戾烈晦挥挥手,说道:“我乏了,你且退下吧。”
戾烈坤退出门外,自去点兵遣将,继续搜索刺客行踪。
戾烈晦猜出了刺客身份,但心中更加不解:须知魅三十娘出道以来,她要杀的人几乎从未失手。今天这种局面,她已成功令自己大意,身边护卫力量极少,若是她在匕首上涂以剧毒,硬要杀我,以她的能力,我恐怕也只能命丧当场。但为何她却对自己网开一面,只是让自己暂时失去了一身功力?
戾烈晦如此思索着,突然脑中闪过了一个人。
“是他!一定是他!”
戾烈晦想起此人,不禁又喜又恐,喜的是他还活着;恐的是,他的报复怕是会残酷无比。
“你是想留我一命,亲眼看你如何报复吗……”
一念及此,戾烈晦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带鞘的匕首,把它缓缓拔出鞘。匕身上刻着“秋练”二字。他二十二年前得之,而二十二年来,他也一直随身携带、寸步不离。为的,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一件事,不要忘了一个人。
匕首出鞘,又缓缓入鞘。戾烈晦长呼一口气,轻声对自己说道:“这一天终于来了。罹默……是你借兽人的手,来找我报仇的吧!”
当晚,因行刺而受伤的戾烈族长,一夜未眠,连续发出了十几道军令。他心中了然,这次兽人入侵,非同小可!若不能迅速应对,后果不堪设想。他还派人连夜赶回族人居住的玉衡城,通知族中长老,一定要小心提防兽人行使诡计。因为他知道,虽然纵观历史,兽人一向是以勇猛为荣,甚至是不屑于使用计谋的,但罹默不是兽人,他是人类。瑶光城的沦陷,便是一个足够充分的例子。
赶往玉衡城的信使,一路快马加鞭。虽然夜路凶险,但好在戾烈家的信使都经过特别的训练,夜里视物也非常清晰。而戾烈族养的这种/马亦不是寻常之马,即使在夜里也能视物如白昼。
一夜纵马狂奔,信使已到达玉衡城外北郊的一片树林。但突然间,一支箭将他从马上射落。原来此地竟埋伏着一群兽人,为首的,正是一个全身覆盖在一件兽皮斗篷里的人。
经过一夜的徒步急行军,那支兽人精英兵团,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了玉衡城下。他们在北郊选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场所来安营扎寨,同时封锁住了所有来自朝霞城的信息。而方才射落信使的,便是那个熊人将军——黔布。他鼻子上贴着绷带,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好好地看看这美丽的朝霞吧!你们已经欣赏不了几次了。”
为首那人抬手示意继续前进,黔布转身,轻笑。他知道,大屠杀就快开始了。<!-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