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芸将他带到一处暖阁坐着,
她卷起衣袖,从宫仆的手上接过干净毛巾,微弯腰为他擦拭脸上的水迹。
卫澜姬冰凉的手心覆上长芸的手背,浅声道:“殿下,澜姬自己来吧。”
平时这些事都是他为殿下做的,此时亦不愿她屈尊照顾他。
长芸眉头轻拧,温语道;“今天你心情不好,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在卫澜姬小狗巴巴似的注视下,长芸替他一点点擦干净脸庞,关心道;“你全身湿透了,待会去泡个温澡,不然会生病感冒的。”
卫澜姬长睫轻扇,偶尔触过长芸的手指,微痒。
长芸有些不习惯此时三分破碎脆弱、说话超少的卫澜姬,便想着说点什么缓解他的心情:“允国人大多是蓝眼睛,你也是,但你的瞳孔颜色却比他们都要深些,这有原因吗?”
她见允芩的眼眸也是白日天空的那种浅蓝色,而卫澜姬和卫凌横却不是。
卫澜姬低低道:“因为我爹是芸神国人,只是年轻时来了允国皇宫当侍从,他的眼眸是黑色的……殿下会嫌弃我不够好看吗?”
最后一句话,他蓦地仰起脸看向长芸,一双眼睛写满了认真。
长芸霎时被他逗笑了,难道他觉得自己更喜欢蓝得像玻璃般浅色的眼眸么?
“虽然脸蛋也是加分项,但我爱的从来不是一张皮囊。若你老了,我也依旧喜欢你。”
长芸心中几分感慨,轻吻他唇角,才到他身后,用毛巾仔细擦拭他浸湿的长发。
卫澜姬背对着长芸,立即咬紧下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
小时候,父亲失去了双手,家里没有粮食,再如此下去,他们父子三就都要被饿死。他的想法很单纯,以为只要让父亲卖掉自己,拿他的坏结局就能换一个父亲和弟弟的好生活。
结果半年后,父亲还是抑郁成疾,彻底离开了人间。他亦被转手卖去了青楼,凌横则被邻里推去干讨乞的活。
后来,他拼死挣扎才流转到郡守府,凌横吃了许多苦,也不过换了个囚牢,进了某杀手组织。
没人知道,从小一起嬉笑打闹的亲兄弟一经分离便是多年,母亲叛离、父亲病逝。在孤独的深夜中,他待在满是污垢的青楼里,望着那明晃晃的苍白弯月,也曾倾骂过世间于他的残忍与不公,给予他一道比一道深重的鞭痕。
但所幸,上天以另一种方式令他慢慢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