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庸这会儿不在,天佑帝召他去御书房问话去了。
张极峥跟在梁示崇后头道,“虞敏德好像回乡去了,带着他那个徒弟,还有徐庸的闺女,说是去游学。”
梁示崇淡淡应了声,表示知晓,反应很平静。
虞敏德离京后又回来,包括住在望春巷的日常活动,他们都知道,知道却并不代表会去对付。
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平头老百姓,能翻出什么浪花。
而且梁示崇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习惯并乐于用这样的准则行事,而非按常规准则。
他大概是站得太高,仅次于天佑帝,所以对很多人事物都有目空一切的态度,虽然在天佑帝面前,他仍需时不时卑躬屈膝一下,但这并不代表他心里臣服。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他其实是厌恶天佑帝的,在他看来,宋焱不仅不是个好女婿,还算不上个好皇帝。
可惜他不是个装着满肚子迂腐思想,嚷着为国为民,企图以谏明君的方式实现自我价值的人。相反,他自私虚伪,看似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是在打官腔,心里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只要不民变民反,朝廷能运转下去就行。你说百姓在底层挣扎求生,他会告诉你,世间人太多,总得有人要挣扎求生。
这样一个身居高位,高高在上的人,思想境界大有不同。
一方面是因为要操心举国运转这样的大事,必须放宽眼界,基本不会,也没有那个精力,把目光聚焦到一个老头子身上。
另一方面则是,他潜意识里根本就看不上虞敏德这个手下败将,也就不会太把他当回事,甚至都懒得去想这个好几年前共过事吵过架参过本的同僚。
只要他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过他的晚年生活,没干出什么损害到利益的事儿,他们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像走在路上,会遇到蚂蚁,只要他们不泛滥成灾,挡住去路,正常情况下你会跨过去,而不是非得去踩死它,除非闲的没事儿干或者找对象撒气。
但今天不同,张极峥明显想做点什么,他见梁示崇如此反应,立刻就道,“老师,咱们真不用管他?他为了晋王,至今不肯入朝为官,还收了崔弋的儿子做徒弟,八成是想干点什么,此时离京,或许根本就不是游学,而是打着这个幌子想做什么。”
其实他早就安排几个人一路盯着他们了,此时开这个口,无非是习惯性、象征性地征求梁示崇的意见,保持互通有无。
虞敏德被罢官前就表明过支持晋王的立场,彼时嚷着让先帝换太子嚷得最凶的就是他,不过没什么用。
天佑帝心里其实是记恨他的,这很符合常理,当初你看不上我,想要废掉我,如今我当了皇帝,有的是办法整治你。
然而天佑帝心里这么想,最终却没行动,这样惹人诟病的报复行为,于他贤君名声有碍,他不仅不报复,还想要启用他。
或者启用他其实有另外一个意思,好在他工作中挑刺,光明正大报复。
但虞敏德何许人也,他是敢跟先帝呛声的炮仗,直接就拒绝了天子隆恩,理由给的非常颓废,年纪大,又无牵无挂,有心无力,只想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那时候他在湖州隐居,听说过得寒酸又落魄,通常是个把月才出趟门,采买些生活必需品。
当然了,是他主观上要过成这样,当时湖州很多乡绅士族都争抢着想给他送钱,各大书院也争相邀请他去任教。
不管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不做官了,他腹中学识和手中的官场资源还在,他日或许还会起复,花点钱交个好不算什么事儿。